这个时年近五十的管家和玛丽不一样。玛丽是看着白兰度少爷长大的,少爷比家族重要。而这个管家是看着老宅长大的,白兰度少爷仅仅是老宅的一个附属品,这个管家从十几岁初出茅庐之时就有了死军神的称号,做事残酷狠毒,不可能像她一样事事以白兰度为中心。

垃圾里的人没有反应,只是在苟延残喘地冷战。

这几天的经历,让纠缠在灵魂里的仇恨憎恶,让那些负面的感情、冰冷无机质的记忆都在退去,落潮一般退去。渐渐只剩下仿如前世般很不清晰的记忆。

他被捆绑得很紧,只能小幅度地移动;他被打得很凄惨,颧骨还高高地肿起;他满嘴是血,脸颊都是鲜冽的漆红色;他充满信心,浓艳的绿色的眸子闪着光辉。

弗凯拍手大笑,然后指着李鹭对奇斯说:“这家伙太弱,沙漠雏鹰不需要这样的,把这小子杀了吧。”

埃里斯不知道从哪里兜兜转转,摘了几个大果子回来。

李鹭被“白粉妹”的称号结结实实砸中,眼里精光一闪就要飙。

鬼鬼祟祟的女人已经来到近处,白兰度觉得纯粹是个跳梁小丑。她那种弱小的体型在男人们的世界里就是一个炮灰……在等待热牛奶的时候,白兰度一只手支着下巴,左手在桌面上无聊地敲击,不管怎么样,他没兴趣看下去了。

由于起绰号是个不绅士、不淑女的行为,一般也只有十分亲密的好友或是互看不惯的冤家之间才会这么做。李鹭这算是什么呢,她是把他们划成了朋友一类还是仇家一类?

“前天晚上,只是皮外伤,你上次给的外伤药还有很多,他自己都处理好了,”杨说,“不过有很惊悚的消息,我过一会儿给你,你注意查收。”

李鹭心里一激灵,还以为又是什么黑帮斗殴事件找上家门了,转过身,却看见奇斯从车上下来,手里倒提着一束深红色的玫瑰。

“好吧好吧,我不是来吃饭的。”杨一脸的不高兴,“这是我最近搜集到的,市面上最新流入的致幻药。上市才一个月就有至少五个人死于停药综合症了,医院对它导致的毒瘾完全束手无策。你帮看看能不能配置出相应的戒毒替代物。”

“不行,不能杀了她,我不同意。”白兰度说,十根手指绞在一起。

门外的走廊里站了两名保镖,李鹭从里面出来,面带友好的微笑。

中国有句话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很有道理的。两个保镖见惯了生死杀场,见过对他们哭的见过对他们叫的,见过手持枪械满脸怨气的,就是没见过友好得像是他乡遇故知的。他们一时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丧失了做出正确反应的机会。

两枚手术刀直射入他们的脖子,深深埋了进去,刀刃切入第六、第七块脊椎骨之间,从他们颈后透了出来。想要活人瞬间闭嘴住手的方式就是这样,切断大脑与躯干的联系,干净利落。

他们没有当场死亡,只是软弱地歪倒在墙侧,失去所有力气,慢慢滑落在地面。他们眼睛大睁,惊惧到了极处。因为再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也无法驱使肢体活动,身体的存在变成了虚无的死灰一片。除了头颅还是活的,还能够思考,其他部分变成了不属于他们的死物。

对于他们的痛苦,李鹭并不觉得愧疚。他们是罪有应得,在那些受过毒品折磨的人面前,他们没有被赦免的荣幸。

她剥下了他们的肩套和腰套,上面挂了一把百夫长和一把三七短突,功能差异很大,恰好能够互相配合。

其中一人刚才还在吸烟,她在他口袋里找到了打火机。

“拉斯维加斯全面禁烟,你们不知道?”她很乐意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以后要在别人的帮助下才能过一口烟瘾了,恭喜。”虽说是恭喜,内容却是狠利的,腾升黑色的恶气。

他们刚刚正在喝可乐,可乐被倒掉,铝听也被她收入囊中。

站起来时,李鹭连续两枪射入远近两个电子眼,枕头充当了很好的消音器,只可惜是一次性的,美中不足。

从走出病房到剥夺两人的行动能力,搜寻他们的武器,击毁两枚电子眼,整个过程不过二十秒。

杨所教导的逃亡第一守则是迅并且无声。沿着走廊,李鹭一路摧毁沿途的电子眼。这样的话,至少在走回头路时不会有人察觉。

但是她不得不停下,在通往底层的电梯前,一个头花白的中年绅士等在那里。他双手戴着洁白的手套,右手按在左胸前礼貌地鞠了一躬,说:“您的伤还没有痊愈,请您回去。”

是那双手套让李鹭停了下来。上面缠着金属线端,那是多么眼熟的东西。

“我想找白兰度。”她说。

“那么还是要请您回到病床上,白兰度少爷很快就会上来。”

话音未落,李鹭拔枪在手,短突连续三子弹射出,全部被他避过。弹道轨迹余留的冲击波刮破了黑色背心的肩部,露出里面洁白的衬衣。李鹭只觉得手指上一紧,容不得多想,她枪口一斜,继续击子弹。可是因为枪口受制,三枪全部打到了走廊的玻璃幕墙上。

再厚的防弹玻璃也难以阻挡短突三米距离内的射击,透明玻璃瞬间龟裂,呈现出蛛网状的花纹。

手指上承受了难以忍受的力量,白男人手里牵着金属线,牢牢地缠着三七短突。她只得弃枪,那把4g的武器便仿若摆脱了地心引力,轻松地飞越五米距离,到了白男人的手中。

“请您回到……”席巴还没说完,眼睁睁看着李鹭往旁边一靠,用仅剩的警用制式手枪撞碎玻璃,翻身跳落。

席巴扑到那个大洞前探头下望,敏锐地感觉到危险的临近。他急忙偏头,太阳||穴附近感受到了剧烈的空气震荡,仿佛空气中急行了一道杀人飓风。显而易见,躲闪的动作只要再慢半秒,此刻已经是死了。他胸腔里热血激荡,已是被激出了血性。

李鹭单手扣在六层玻璃幕墙外的金属框架上,收回手枪,对着玻璃连三枚子弹,一脚蹬开后,滑入六层的走廊内。

席巴看着她从眼前消失不见,紧接着六层响起了连续的惨叫声。

他定了定神,接通白兰度的办公室。可是传来的是忙音。他迅下到二层的监控室,那是整栋建筑物的指挥中心,拥有接近银行金库的防御力。现在,它的大门紧闭,不论席巴如何输入通行密码都无法进入。席巴意识到事情不妙,在他不知道的时间内,监控系统落入了其他人的掌控中。

“玛丽!”他咬牙切齿。直觉认为是玛丽带来的人占据了监控室。然而这一次,他的猜测错了,他没想到侵入是从外部生的,侵入的路线不是现实中存在的路线,而是虚拟的网络路线。

原本也不怪他,安保系统原本是使用内部网络控制,并不与外界联网,按照道理而言,从外部网络根本无法侵入这个系统。他只是不了解黑客的至高境界,说到底,电脑的种种命令的产生,均是源于电流强弱、节奏的变化。z不需要一个与外网连接的端口,她只需要控制电流的变化就能够为她打开入侵的门口。

建筑物内的枪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在黑夜里显得可怖。

杨和奇斯对望了一眼,时间正好到了,他们不知道详细情形,依旧开始了突入建筑物的行动。

通讯器里传出z的联络:“李鹭率先动手。居然还这么生龙活虎,真的不是人。”

“看得清楚吗?她在哪里?”杨问。

“嗯,整个监控室现在都在我的控制中,楼内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但是现在有个大问题,她一边行动一边破坏电子眼,有很多东西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黑屏了。”

“我只需要知道大致的方位。”

“从七楼跳到六楼了。你们刚才有没有看见……哦,你们看不见,她是从楼背面跳的。看来我帮不了你们多少了,突入组人员好自为之,按照她的行动模式,电子眼肯定会被她弄残到光的。”

骤然响起的枪声警醒的不只是潘朵拉的人,白兰度把挡在身前的玛丽用力推开。伸手就要去打开门。

玛丽从背后抱住他:“您不能出去。”

“放开。”白兰度说。

“不。”

白兰度紧盯着门边的电话座机,到现在还没有一通电话打进来,他冷笑地说:“看,监控室也被你的人占领了吧。”

“少爷,我绝对不会有异心。”

“我知道你不会有其他‘异心’,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嗯?让你们的人好对她下手?我或许会上一次当,但不会让你们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乱来。”

玛丽觉得难受,从白兰度嘴里说出“你们”这样的话,好像他们两人之间已经不存在信任。

白兰度把她用力推开,手指已经拉开了门锁。玛丽却一把按了上去,刚被打开一缝的门扇砰的合了上去。

“玛丽!”他大叫。

“很抱歉,少爷,保护您是我最重要的任务,而且我也能够保证我带来的人绝对不会先挑起争端。”玛丽坚定地说。

她有着确信能够将白兰度阻止于这间房屋内,尽管她本身也对外面愈演愈烈的混乱感到惊奇,她也想要出去一探究竟,但先还是要保证白兰度不能轻举妄动。白兰度从小被保护得很好,玛丽跟了他那么多年,知道他的所有情况。他在制药上有独到的专长,可是面对现实中的战火,只能是微不足道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