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准恭恭敬敬地对他叩首三下,这才领着胡砂凤狄飘然离开,回到阔别已久的芷烟斋。

凤仪微微一笑:“我明白了,如今在你心中,我是一个可憎之人。”

“妖物?!”莫名紧张起来,桄榔一声抽出长剑,护在身前。

胡砂只得继续蹲在院门前数桃花,一朵,两朵……数到第三朵的时候,忽听头顶有人喊她:“胡砂。”

“这一个你再不满意,世上可再也找不到你中意的了。”娘叹着气。

胡砂从一目峰毓华殿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芳准正独自倚在白**栏杆上等她。他脚下便是千仞悬崖,云雾缭绕,**深不可测。他的衣衫被风吹得卷起,**发懒洋洋地摇晃着,单是看到这样一个清癯如削的背影,胡砂便觉心头像是被**风拂过,一阵暖意。可是想到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那么多事,心里又是一阵冰冷。

想靠近他,却又不敢靠近。她只有在后面踯躅默然。

“如何,咒**了么?”芳准背后像是生了眼睛,没回头,低声问她。

胡砂默然片刻,低声道:“祖师爷费了**的功夫,还有好几个大弟子**忙摆阵,他们都说第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离**咒,不过还好是**了。”

芳准笑了起来,慢吞吞地转过身子,将上半身斜斜倚在栏杆上,歪着脑袋看她,两颗眼珠像黑宝石似的,熠熠生辉。

“要**先回去好好xx一觉?”他问得很有些调侃,还带了一丝难得的轻佻,却一点都不讨厌。

胡砂有一丝尴尬,红着脸摇头,忽然想起什么,轻声问道:“师父,祖师爷心情似乎很不好,几乎不愿看我。我给他磕头,他却说要我好好谢你,不可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这次……也是你求他**我解咒的吧?”

芳准还是笑,清朗的眉眼,笑起来真像**风一样。

“师父他一直气我心里只有自己弟子,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他老人**放不下架子,其实我就是不求,他若得知,也必然**你解咒。**了你,却要说一些难听话,师父就是这样的*子。”

胡砂点了点头。

“师父,那天大师兄……打进你身体里那个东西,取出来了吗?没事了吗?”她问起了最关心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芳准笑道:“你看呢?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就是不知道才问x!胡砂急道:“师父,是怎么取出来……”

话未说完,他已经**了她的手,**拢着,像捧着两朵兰**,放在眼前仔细打量,翻来覆去的看。

“我说没事就没事。”他淡淡说着,忽又展眉一笑:“我来替你看看,今后命运如何。”

胡砂本能地要**手,她不敢与他有任何**上的**,那种**,像是要灼伤她,灼伤这个已然xx碎裂的自己。

他xx**,不容她有一丝半点的退却,隔了一会,忽然“**”一声,将她**一合,与她十指紧紧**握,笑道:“我看出你有**寿相,一生平安喜乐,不知流年。”

胡砂勉强笑了一下,那笑容都是苦涩的。

正要不着痕迹地再把手**回来,不妨他用上了劲,牵着她走下高台,一面笑道:“走吧,**乖已经很久没**了,臭烘烘的,趁着今日天气好,咱们带它去湖边转转。”

因着天气好,许多弟子都在湖边给自己的灵****。如今清远上下谣言已破,弟子们见到芳准二人也不再窃窃**语,只是眼光难免要不同,行礼之后便偷偷****地躲在后面看他俩牵在一起的手。

所有人都知道师父与弟子名分礼仪极重,忤逆这个底线就是xx。更何况仙凡有别,再超越这个底线,就是亵渎的大罪过。

这两人所作所为简直可算罪人,偏偏祖师爷不发话,像默认了似的,芳字辈的那些师尊们也严令下来不许弟子讨论此事,令人好生诧异。

在岸上给**乖梳**的时候,就有好几个**弟子走来走去偷偷看了好几遭,不光是胡砂,连**乖都被看得很不**,回头**瞪她们一眼,倒是芳准还气定神闲地,直把**乖梳**一个**球。

“这些**人真讨厌!”**乖憋不住骂了一句。胡砂拍拍它的脑袋,示意冷静。

那几个**弟子倒是兴冲冲地跑远了,一面跑一面还叽叽喳喳地说:“其实他们很配x!谁规定的师徒不能在一起,真是老糊涂!光天化日的,人**还敢在一处呢,这才叫真**!”

这边两人一**都是耳力很灵敏的,听到这样的言论也是哭笑不得。不过总好过被人骂不知廉耻。

芳准**一笑,胡砂垂着头,只是看不到她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普通弟子入定时间到了,湖边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芳准摘了岸边一朵红**,放在鼻前轻嗅,双目似闭非闭,懒洋洋的,忽然低声道:“胡砂,唱一首歌给我听吧。以前你常在杏**林里唱的,很好听。”

胡砂僵**地靠着树,本能地想拒绝,却又不忍,只得低声问:“师父想听哪首?”

芳准像是快xx着一样,鼻息轻微,隔了很久,才道:“随便……只可惜没带银雾茶出来,突然很想喝。”

“我回芷烟斋拿。”胡砂松了口气,赶紧站起来,忽觉后襟被他**一拽,他张开眼,含笑道:“快点回来,我还要听你唱歌。”

她面上有些发烧,腼腆地点头,飞快走了。

阳光很好,芷烟斋那些迟迟不肯开**的杏**树似乎冒出了**骨朵来,一颗颗粉****的,令人忍不住想**一**。想必再过几日,就能见到熟悉的红云铺展,粉雾摇曳般的美景。

芳准的茅屋**依然开着,他向来没有关**的好习惯。

胡砂望着**上挂着的“xx殿”三个大字,心里似有暖流淌过,微微发涩,她曾经也拥有过**与甜蜜的。她直接进屋取茶叶,忽见屋内站着两个人,正是她不太熟悉的芳凝与芳凌,是芳准的师兄们。

她不由一愣,下意识地行礼:“弟子见过两位师伯……”

芳凝是个急*子,不等她行礼完毕便叫道:“芳准呢?!”

胡砂吃了一惊:“师父在……三目峰……”

“这孩子是**命了!还到处**跑!”芳凝急得大骂一句,调头就走。芳凌在后面,手里提着个漆木食盒,叹道:“师兄你别急,**还在这里……”

芳凝一把抢过食盒,正要腾云飞走,忽觉袖子被人一拽,胡砂低声道:“师伯,什么**?是治师父咳嗽的吗?”

“咳你娘的鬼!”芳凝见到她便大发雷霆,堂堂仙人,居然爆了一句**口,骂得胡砂又是一愣。

芳凌摇头叹道:“师兄**迁怒,与她无关。”

芳凝怒道:“怎么无关!所有事都是这丫头进**后才闹出来的!芳准为了她做了多少蠢事?他身体向来不好……师父原本就严禁他收徒,这下可好,收了三个徒弟,都不是好东西!回头他要是**,我第一件事就是把凤狄那畜牲给宰了!”

胡砂听得心中悚然,急忙拉住芳凌的袖子,连声问:“师伯!到底怎么回事?!”

芳凌喟然一叹,看了看芳凝,他依然怒容满面。他于是轻道:“当日凤狄打入芳准体内的那个尧天环,是魔道中的一个刻印,附在心**上,每日吸**,直到将人的**吸光。我们曾施法想取出,却发现那是同殇印,取出之后芳准也活不得,唯有玄洲逍遥山逍遥草能去此印。师父**自去了一趟逍遥山,奈何青灵真君早早就把逍遥草都**拔除,一把火烧个**光。逍遥草也算天地间少见的灵**,青灵真君为了**怨居然不惜将这味灵**完全摧毁……师父一怒之下重伤了青灵真君,自己也因此受了伤,前几日还时常咳**……”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怆然道:“其实我们知道,他是因为心中焦虑,芳准体内的那个印无法取出,根本没几日可活。送来这些汤**,不过是拖延时间,令他**加倍而已……”

话未说完,芳凝早已暴躁地叫了起来:“所以我早说了!我去一趟聚窟洲!把返**香偷来!凭他死千次百次,也不用在意!”

“那是天神看守之物,去偷就是大罪。何况即使用了返**香,那个印还在,岂不是延**他受苦的日子?那东西每日吸**,滋味会好受么?”

两人正是争执不休,忽听“叮”地一声,一个茶罐掉在了地上,咕噜噜滚老远,茶叶也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