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缓缓退了一步,**拢在袖中,轻道:“我本以为你会了解我,因为我们是同样的受害者。后来我明白你不同,卑微的只愿意活在眼下。胡砂,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恨你,每次见到你,都让我想起曾经的自己,那是一种耻辱。”

远方突然传来飘渺轻灵的歌声,像是有个女子展袖吟唱一般,其声温婉清丽,颇能打动人心。凤仪眉头微微一动——来了。

“方才听你在路上和凤仪说肉饼,是想吃东西了吧?”芳准很了然地一笑,“为师正好要去桃源山下碧波镇买些东西,你与为师一起去吧。”

胡砂笑着说,谁也没有神仙好看。

金庭祖师笑一声,似有无限感慨,点头道:“不错,你自**便任*的很,说走就走,总是强迫师父来**全你。如今你也做了师父,为了自己的弟子宁可回来,又怎能不明白我的一番苦心……我是你师父。”

师恩似海。

芳准恭恭敬敬地对他叩首三下,这才领着胡砂凤狄飘然离开,回到阔别已久的芷烟斋。

三人离开后,金庭祖师面上却现出一丝愁容来,扶着台上的鎏金凤头,缓缓坐下去。

一抹白衫自殿**处闪现,**走到他面前,低声唤道:“师父。”

金庭祖师神情疲惫,道:“……芳冶,你去查查,究竟谣言是从哪里传出,将那**说话的弟子即刻赶出清远。”

白面微须的芳冶含笑道:“师父,谣言都是无风不起**,虽然弟子也不信芳准师弟会做出那种事,然而人言毕竟可畏,要这般严厉排查,只怕反而冷了弟子们的心。”

“荒谬。”金庭祖师眉头皱了起来,“谣言就是谣言,何来无风不起**之说,你莫非连自己师弟也不相信?”

芳冶垂头:“弟子不敢。”

金庭祖师注视着他,到底忍不住又叹了一声:“只可惜芳冷芳净都已不在人世……如今为师身边,亦只剩**传弟子五人……你办事最为稳重,与芳准向来处的好。为师事务繁杂,不能专心照料他师徒三人,你替为师多为他**心些。”

芳冶眸光微动,轻道:“师父说的是青灵真君那里传话过来的事情吗?”

金庭祖师冷冷哼了一声:“我清远向来尊他是真君,他所作所为无论对错,清远亦不做任何评价,更不愿xx手。这并非惧怕于他——如今他却要压到清远头上来,清远莫非就白白给他做踏脚石么?”

芳冶垂手道:“弟子明白了。**必然照看好芷烟斋,不令任何闲杂人等前去打扰师弟清修。”

金庭祖师微微颔首:“……你去吧。”

芳冶躬身退下,殿中**暗,他眸中似有**光微烁,一闪即逝,面上**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人面依然似**好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胡砂刚到清远的那段时光。

寅时左右她自己起来,去冰湖那里跑上几十圈,在冰雪中入定半个时辰,跟着练上半个时辰的十八莺。

天**快要亮的时候,便赶去若言堂听讲。

金光闪闪的金庭祖师依旧面无表情,不偏不倚地,见到新弟子惫懒便毫不留情地责备,若遇到勤奋好学的弟子,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

胡砂如今看到他,亦不会像曾经那么有疙瘩,这位祖师爷行事作风,实则让人敬佩。

结果因着听讲的时候出神次数太多,胡砂又被点名批评了,惹得周围弟子纷纷看她,**头接耳地指指点点。

听讲结束后,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窃窃**语,目光闪烁。

白婷说大**都不相信谣言,很明显是在安慰她。这种情况能叫大**都不相信吗?

好在经过了这么多事,胡砂早已不把这些流言碎语放在心上,神**坦然地走出若言堂。忽听身后芳准唤她一声:“胡砂。”

周围的人群嗡地一下,一哄而散,纷纷避开芳准,躲在远处偷偷看他俩说话。

胡砂苦笑了一下,叹道:“师父,我第一次这么出名。”

芳准不以为意地笑笑,**她的手:“午后没事吧?陪我去三目峰,替**乖**。”

胡砂点了点头,芳准笑得更开心,在她脸上一nie,转身便走,一面摆手道:“那我先回xx殿,你在升龙台修行完毕别忘了早些回来。”

xx殿?人群里又是“哇”地一声响,众人都带着“我们终于看到八卦”的神情,眼睛滴溜溜地**在他俩身上转。

胡砂叹了一口气,脸上微微发红。

芳准回到清远之后,不顾**乖的胡搅蛮缠,凤狄的沉默以对,胡砂的无奈苦笑,**是把芷烟斋改名**xx殿,还特地在纸上写了三个字挂在他茅屋上面。

好吧,这应当是师父的**漫,可每次胡砂经过茅屋见到那三个字,不知为啥,总觉得很**脸……

胡砂摇摇头,抬脚正要走,忽觉身后有人靠近,她急忙转身,就见凤狄满脸隐忍地看着她。

“……大师兄。”胡砂低低叫了一声。

他们回到清远也有好几天了,凤狄自始至终不肯与她说话,就算路上遇到了,他也像陌生人一般,甚至能不看她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靠过来。

凤狄似是犹豫了一下,跟着低声道:“师妹,这里毕竟是清远,你与师父毕竟**幼有别。希望你们在外稍稍收敛些,**教**辈们看笑话。”

胡砂默然片刻,没想到许久没说话,他劈头第一句居然是这个。

“你是说,我和师父是笑话?”她**声问。

凤狄脸**发白:“……我并非此意,只是如今清远对师父不利的谣言众多,不必再雪上加霜。你若是同样关**师父,也应当谨慎言行。”

胡砂本想反驳,但见他脸**十分难看,他向来又是个一板一眼的人,只会守规矩,心中虽然关心,却也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想到这层,她只得把一肚子话吞回去,默默点头。

凤狄转身走了,胡砂在原处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心中只觉他好像变得极其陌生,以往不过是外表冷漠,如今似乎从里到外都变**了冰山,充满了拒绝任何人靠近探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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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找到武曲部,将来年的演武场安排xx递**之后,凤狄缓缓出**,望着外面又熟悉又陌生的清远山,和往常一样,陷入茫然——回芷烟斋,应当是哪条路?

在清远住了七十五年,就连蚂蚁也应当闭着眼睛都能认路了,他却始终记不住。

如此这般在山头又晃了大半个时辰,越转头越昏,最后不知怎的晃到了一座华美殿前,这里他倒是认识的,是专管接待外来客人的巨**部。

凤狄心头一喜,正要过去找个弟子过来问路,忽见殿**从**打开,几个鹤发童颜的老仙人飘然而出,十分眼熟,正是桃源山的**老们,其中一人更是与师父****甚好的上河真人。

只是如今这几个**老面上神情很是不快,沉着脸一言不发,停在殿前不知等谁。

不一会,殿内又有几人飘然而出,其中一人正是金庭祖师,神**淡然,另一人缁衣铜冠,一绺**拂尘搭在臂上,须发如银,神采湛然,却是甚少出现的青灵真君。

芳冶芳凝两个师伯跟随其后,神情肃穆。

上河真人面沉如墨,忽然开口道:“金庭祖师,清远何时沦为包庇罪人的场所了?我等再三前来,你却始终让芳准避而不见,是何道理?”

是找师父的?凤狄心中登时一惊。想到清远那些谣言,估计桃源山这些人也是听说了师父要收集神器,故而把金琵琶失窃算在他头上,过来兴师问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