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带着夏知寒拐过了两条街,徐氏终于指着街对面一块方方正正的鎏金招牌说道,“就是那了!寒姐儿,要是人家相中你了,你以后可就在这里做短工了。村子里的那些姐儿要是晓得了,非嫉妒死不可。”

他们家虽然很缺钱,现在更是连口粮都到了匮乏的地步,但是她娘方氏是不会舍得让二姐去镇子上做什么短工的。

“自然是等你出来啊,你回屋看看娘在不在,如果不在的话我再进去!”夏知冬恨铁不成钢似的又给了夏知秋一记粉拳,眉头紧紧的窝成一团。

另外一枚小豆丁也是颇为不满的怒道。

那个时候四妹顽皮,看着自己在河里游来游去的,所以也吵着想要跟自己学凫水。奈何小妹没有什么凫水的天分,教了她许多天,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我会一些,但是肯定不如那些经验丰富的老人儿。”过去李氏抠门,从来不给她们家银钱买新的布料做衣服,所以夏知寒才自己琢磨着怎么染布。这样虽然布料还是那些旧布料,但亚黄色的粗布却能在夏知寒的手上变成其他鲜艳的颜色。

其中尤属二姐心灵手巧,什么纺织、编织、刺绣、剪花、浆染,二姐是无一不精。

方氏越想越怕,甚至已经忘记佯装中暑这码子事儿了。

“可是……”可是他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大伯啊,就算是她想大声呼救,也只得碍着不让自己丢更大的人而忍着。

“大伯,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啊。你可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安朗……”

“徐大姐,那我这边就全靠你替我遮掩着了!”方氏拿着早上她跟徐氏蒸的,多出来的几个白面馒头,站在徐家的院门外跟徐氏说道。

推了推杵在原地不动弹的夏知冬,夏知秋的嘴角换上了轻松、恬淡的笑容,仿佛是春暖花开般的纾解人心。

方氏叹了口气,然后看了徐氏一眼,“徐大姐,我不能让家里的这些小的现这些东西,她们会跟孩子她爹说漏嘴的。到时候就算孩子她爹下不了地,肯定也会吵着回老院看公公、婆婆的,到时候什么都会漏出来的。”

而且这个年代有猴子吗?人们都吃猴脑吗?

“哎呦,公公,你咋就知道使唤我们。明明有个闲着的可以做晚饭、煎药不是?吃了那么多的细白面儿,回来做点粗活都不成了啊!”张翠花故意旧事重提,可是黑的却是老夏头的脸

小王大夫的声音蓦地一沉,然后抬脚就走出了堂屋。

在他这里,哪怕是出去看诊,那也要看是给谁看诊。

“哎呦,你们这群人能不能让开条路啊!我挤都挤不进去了,你们是不是想眼睁睁的看着我婆婆死啊!”

拍了拍花衫子因几个人的撕扯而生出来的褶皱,王寡妇捏着兰花指将碎别到了耳后,“就徐凤娇这样的,也只有徐大柱那样的傻老爷们才能看的上呢!”

昨儿个就把自家男人的腿克瘸了,今儿个就轮到了自己的婆婆。

不过今天怎么回答公公的话却决定了自己家今后会遭受什么样子的待遇。

可惜老三被猪油蒙了心,说死也要离开老院。这才分出去多久啊,竟然连腿都摔坏了。

没错,她根本就没按着老头子的吩咐给老三送什么白面。李氏可没老夏头那么心善,把够老院一家子人吃好久的白面都给老三送去,那他们这么多张嘴又吃什么?

张翠花瞧着夏安荣粘着方氏的劲头,虽然心底里有些吃味儿,但只要一想起他们三房一家现在连口饭都吃不上了,又顿时觉得解恨不少。

“别人?她要真是别人你是不是就能天天明目张胆的对着她日思夜想了啊?”张氏听到自己家那个冤家的声音后旋即就扔下了扫帚,双手叉腰指着方氏大骂出声,“我们夏家可不能让你这样晦气的女人进门,从哪滚过来的就滚回哪儿去!”

随着时光的流逝,夏知秋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是少了些什么。

夏知冬将她娘的话在脑袋中想了一遍,就对整个事有了一个浅显的了解。

夏知春不忍看着小家伙就这么哭坏了嗓子,下意识的就伸手想要去抱他,张氏却跟见了鬼似的挥开了夏知春伸过来的手,“你别碰我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秋姐儿要死了。临死前还想拉着我儿子一起去吗?你们一家子黑心肝的!”

赵家媳妇估摸着没几步就能到夏家了,她不过是扶着李氏走这几步,还能博得个好名声,到了夏家指不定还能混上口吃的呢!

少年似乎第一次遇到这么跟自己争论的小丫头,心情不免有些怅然,“如果我说,凡是近距离看到那株黑菊的人,都下了地府见了阎王,你是不是还要坚持着去看?”

夏知秋沉吟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菊花正是黄华村名字的由来之处。

但是,此刻呈现在夏知秋面前的却是错落有致,每家每户的院落虽然杂乱,却让人丝毫觉察不出违和,反而徒增了一抹情趣。

几个孩子更是吓得不敢吭声,夏知秋却是冷冷的瞥了李氏一眼。

“婆婆,我说的都是实话。徐大哥跟徐大姐也都在,她们可以作证的。”方氏见状立马慌了起来,她根本就没有扯谎啊。

“瞧个腿竟然要一两银子?王大夫,您不能忽悠我们没见识啊,就算是把夏老弟送到离黄华村最近的镇子上瞧腿,也使不上一两银子啊!”徐氏嘴皮子利落,噼里啪啦的把疑问都问了出来。

恐怕现在自己说什么方氏都不会认真听,只得等以后他们家过上了好日子,方氏才能渐渐从自己命硬的阴影中走出来。

“赵哥哥,你今天一直留在我们家的事儿若是被那些嘴上没把门的人知道了,那还不传个全村子的人都知道?到时候你让我小妹怎么说亲!”夏知冬见赵小凤已经败下阵来,转而将矛头指向了赵越辰。

“奶奶下手还挺狠的,一下子就插了三根绣花针进去。所幸那驴子皮厚,没被她给扎死。”

换做是谁被一个屁大点的丫头片子骂成狗,都不会高兴的。

“赵二,是畜生重要还是我睡觉重要?”

男人的声音又一次从马车里传了出来,虽然还是慵懒的仿佛刚睡醒一般,但是其中已经隐隐有了戾气。

如果这个小厮敢在下一刻说出什么“当然是畜生重要”的话来,毫无疑问,他会立刻被他口中的那个少爷彻底从马夫的位置上踢下来。

小厮撇了撇嘴,然后狠狠地剜了夏知寒她们一眼,“哼,我们家少爷菩萨心肠才不要你们赔钱,今天算你们走了狗屎运。还不赶紧把牛车赶走?我们家少爷还要回府休息呢!”

徐氏看事情可算是没闹大,忙不迭地把牛车拐到了路边。

夏知寒站在原地,动也没动,“狗仗人势!”

直到马车走远,徐氏又赶着牛车过来,夏知寒的脸色才微微有了些缓和。

“徐婶子,谢谢。”

今儿个徐婶子差点被那个小厮讹银钱,也是因为自己。夏知寒从来都是知恩图报。

只要以后自己有力所能及的地方,一定会回报徐家一家人对自己家的帮衬的。

“跟婶子还客气什么?”

徐氏一直觉得夏家的这几个闺女乖巧,也是,有方氏那样温柔的娘教养,闺女又能差到哪里去?

告别了刚才的插曲,徐氏跟夏知寒是真的开始了回村的归程。

所幸那家的少爷是个明理的,事情也没闹大,她们才能在落日前赶回黄华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