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便狗腿子似得接过他手中的盖碗,倒了茶末子,重新又沏了一碗,七分热,喝了正好,不烫不冷,温度适宜。

果真,她放弃了探寻我究竟用了什么胭脂水粉才会有着脱胎换骨般的效果,颇为满足地对着我绽放了一个笑靥:“今儿个早上小厨房做了几道特别精致的糕点,等会儿我给你捎几个过来。”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黄衫女子挽上衣袖,露出一截皓腕,“你看。”如霜如雪般的胳膊外侧除了一片白色还是白色,朱砂般的小圆点已经消失了。

“也罢,既然小丫头你这么良善,不要我的仙元,帮了老身一个大忙,这样吧,我送你一管紫竹箫,”她默念了一句口诀,一根修长的洞箫躺在她的掌心,吞吐着光芒,“这还是当年玉碎留下的,我们这么投缘,老身就将它送与你吧。”

“小掬水,这折故事我可是从真人真事改编而来的,你可要瞅仔细了。”他往嘴里抛掷了一颗花生米,咬得嘎嘣儿脆。

我自是高兴地点点头,将那枚镜子揣在怀里,颠颠地跑了出去,虽然不知道君霖什么时候有了闲情逸致,竟和我一般打开通镜,看起了人间的折子戏,什么时候,和他讨论一番,问问他究竟是喜欢柳梦梅还是柳毅。

“真心赞,外酥里嫩,比飞上天来的御厨烧的还要好吃。”我朝着君霖树了一个大拇指,其实吧,我压根就没有福气尝到君霖的私人厨子做的菜肴,但是听着那些个紫宸宫的小宫娥们个个都夸奖这个御厨的菜做得怎么好,怎么好,我私下里想,这般说应该会让君霖觉得开心些吧,“比凌郁上仙的不知道要好吃上几百倍。”

“咚”的一声,我听见了锅碗瓢盆摔裂在地上的声响,扭过头,却见到繆儿仙子呆若木鸡地睁大着杏仁儿般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我和君霖。

他握着手中的毛笔舔了一笔墨汁,凝神皱眉在折子上添上了一句话,然后搁下狼毫,吹了吹:“不过,我很高兴。”说完对着我绽放了一个无邪的笑容。

他竟也不恼,只是“唰”地打开折扇,故作风流倜傥的样子,扇了将近半盏茶的晨光,然后开了口:

“你觉得我是这般的人吗?将你救出法华结界是梓卉这一万伍仟年以来最大的心愿,我,总归是要帮她的,就算做不了她最心爱的人,做一个能被她感激的人也是不错的选择,”他的声音带着苦涩,“等你从法华结界中出来后,便去破了弱水的封印吧,我怕梓卉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咦,这是什么?”我看着手上的水渍渐渐消散,顿感惊奇。

“落痕定不负陌桑上仙所托。”她伸出白净的双手,将麻雀接过。

“其实,在我的印象中,关于玉碎并不是很多,主要是因为那时我满心想的念的都是梓卉,自然眼中看到的也只有她一人,有时梓卉会踏着弱水款款起舞,端的是休迅飞凫,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回风舞雪,连那回眸一下都带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旖尼风情,螺髻上簪一朵大红的牡丹花,衬得眉眼盈盈,使我忘怀。现在天上的神仙都赞叹芙蓉花神步步生莲的风情,那只是他们不曾有幸看到梓卉飘飘的水神之舞,玉碎总爱执一管紫竹箫,俏丽在凤凰树下为梓卉伴奏,除了身上那一袭大红色的华衫外,什么都是淡淡的,淡淡的声音,淡淡的笑,不,或许她从未笑过,每一次见到她,总是冷若冰霜地对我点点头,这么多年来,恐怕我和她说过的话都不过十句,唯一见到她笑得开怀是在她靠在加洛怀中的那一次,只觉得艳阳撕烈了重重的乌云,唉,只可惜,加洛和她也没有一个美满的结局。”他的双眼盯着天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迷惑地眨眨眼:“是上仙救了我吗?我记得晕过去之前是在赤炎之原上的,那个孰湖要把我烤熟了吃。”

这真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双眼往上一翻,命不该此啊,苍天怎么没有长眼睛?我好容易修炼了000年,却还是和路边的麻雀落得同样的下场,都被祭奠了五脏六腑!伸出手想要召唤一下天边飘荡着紫莹莹的云朵,却不知为何咒语失了效。无论我怎么拼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勾搭上这高高在上的云爷们,却奈何天不遂麻雀愿,它们还是懒懒地躺在上方,一点都没有感到我这颗焦急不安的心。无奈之下便只能拔足奔跑,却怎么也跑不出这一片现今已红彤彤的火炉。

“哦。”他冷酷地回了一声,表示知道。

“上仙你真是聪明,这都能被你猜出来。”我惊异地看着他。

揉了揉眼皮,萤火虫斑斑点点,拖着萤绿色的灯笼在草丛中打着圈儿,钻来钻去,不亦乐乎。夜风撩起下垂的柳枝在妖娆地舞动着,水面泛着点点的星光,与一闪一闪的波纹相互交织出粼粼的画卷。

“你……是人是妖?”如此这般突兀地出现在我面前,肯定不是凡人,我一颗麻雀心蹦跶地厉害,出身未捷身先死,麻雀我不甘心啊,“我……我道行很浅的,你就算把我给剥皮拔经吃了也补不了身子。”虽然我体内留有先王的灵力,但是,还是一只道行很浅的麻雀精,我紧张地用双手扯着衣服,眼睛四下飘荡,想要找到突破口来逃命。

一千七百年前,一个还是牧童的男孩子从捕蛇人手中救出一条小白蛇,便种下了前世的因,一千七百年以后,修炼成人形的白蛇为了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无奈被昔日结下梁子的法海和尚从中挑拨,劫了丈夫,白蛇无奈之下,只能动水族,水漫金山,誓和法海一较高下,不料却使无辜镇江百姓沦为波臣,因而犯了天条。后来被法海压入了雷锋塔下,只剩下佛语梵音,木鱼青灯作伴。

“不知这位东篱上仙犯了什么过错,要授如此的惩罚?”虽然我只活了000年,而且多数的时间都是在水月镜中渡过,然而,这个法华结界,我也还是听闻过的,那里面,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生不如死。除了浓稠的黑色还是黑色,金乌的光芒不曾光顾那一片被天神遗弃的地方,相传在洪荒时代三苗,驩兜,共工,与鲧,不听从当时的天帝,于是在斗败后,被幻化为了四大凶兽——饕餮,浑沌,穷奇和梼杌,天帝造了法华结界,将他们囚禁在暗无天日的虚无中,每天都授着火蚀的无尽的痛—楚,以此来惩罚他们当年的目无尊长。

其静若何,松生空谷。

“啊,我以前还觉得掬水老可爱了,还常常塞一些东西给她,没有想到,她竟然对着碧烟仙子动气了歪心邪——意。”

陌桑的狐狸爪子搭在月老的衣服上,点点头。

“这可如何是好?”我急得团团转,我还没有想好对策,我还没有准备好爱上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碧烟仙子,爱的可是君霖,折子戏中她爱着他,然而他却爱着另一个她的种种场景一起跑到我脑海中,青衣的水袖呼啦呼啦地转动,甩、掸、拨、勾、挑、抖、打、扬、撑、冲轮番上阵,嬉笑怒骂齐齐迸,如千万头野马奔过草原,踏平农舍。

我灰败着一张麻雀脸,如同被霜雪欺负过的果蔬,一点仰着头颅的兴趣也没有。

太上老君新近根据市场需求,花了九九八十一天炼了一款金丹,名唤“交颈”,只要在上面喂了血,然后给爱慕的那人服下,服药之人便会与其追入情海,接着颠—鸾=倒=凤一番,便能玉成一段姻缘,情比金坚。

“三昧真火?玉碎你的功力又进步不少。”他面如冠玉,冁然而笑,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月1日啦~

“玉碎,你真的决定了吗?”男子的声音带着浓郁得化不开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