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儿,一大清早便又找不着魂了吗?”他睥睨地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恨意,一阵接着一阵,而且一阵比一阵强烈,吞噬着我的神识,我看着自己紧紧篡着的手,长长的指甲抵——着掌心中的肉,生疼,然而那疼——痛感却是半分也比不上心中滴血的感伤。

“无妨,学学便会了,谁不是从不会到会的呢?”

“这大红的衣袍,”我顿了顿,忽的想起自己似乎是红、绿色不分的,便改了口,“这青青的衣衫真漂亮。”

我后脚尚未踏入姻缘府,那里面的一众仙子们便颠颠地跑来迎接我,每人手里还攥着一只绣花鞋,我的小心肝喜得一抖一抖的,真是,不过是几天没有见而已,我一瞬间便如此受欢迎,顿时我乐得眉眼都开了。

烤鱼丝丝的香味钻入我的鼻子,真是香啊,我不住地在咂巴咂巴嘴,努力控制着不让口水流出来。

我使劲地想要抽出被囚禁的手,却无奈越是挣扎,他就握地越紧。

“本殿知道自己长得仪表堂堂姿态不凡,小妖你也没有必要把墨汁都磨到了我的书上吧?”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却是笑得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

果真安的不是好心,是专程来抓我回去当苦力工的。

“东篱,虽然弱水并不多,但是只要侵蚀出了一个细小的口子,我想,你出结界的日子指日可待了吧?”

“上仙,你怎么了?”我紧张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避免流转着的黄色光芒。

我看见一只耷拉着稀稀疏疏只长着几根羽毛的翅膀的小麻雀被捧在一双瓷白的手上,好像是刚出生不久,所以连眼睛都不曾睁开。我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睛,沿着着绣着繁复花纹的衣袖往上看,是一张憔悴的脸,眉头深深地皱着,好似用刀一道一道刻上去的一般。

肚子越的饿了,所有的肠子都交织在了一起,咕噜噜,咕噜噜,好像有几面大鼓在肚子里兀自不息地隆隆响着,声音一阵大过一阵。

我不耐烦地按着耳朵,转了一个身子,想要逃离这恼人的箫声,奈何,丝丝缕缕的乐音还是不屈不挠地直往我耳朵里头扑腾,至死方休。

“无毒不丈夫。”他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我还从来没有吃过麻雀精的肉,现在正好可以尝尝鲜,打打牙祭。”

“孰湖,你知道另一个和我同行的上仙去了哪里吗?”我笔画着凌郁上仙的长相,“他大概这么高,然后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袍,眼睛大大的,鼻子高高的,嘴唇红红的,脸蛋也是白白净净的。”

“可是凌郁上仙,梓卉上仙这一次却没有提过要救他出法华结界,只是让我去给他带一个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东篱上仙便得了一对相思角,送了一只给梓卉上仙,他那边留了一只,这神器有一点好处,便是在方圆一百公里内,只要对着相思角说话,对方便能听见,所以,我只是去传个话。”

“唉,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一族之长,却还是像小姑娘般爱哭泣,倒叫我想起了小公主最为宠爱的那只小猫咪,也是这般团在她的膝头撒娇的,”梓卉上仙叹了口气,抱着玉碎,“之前常常和傅陌桑争谁才是真正的水神,现在却觉得倘若我不是这弱水之神,而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仙娥,那该有多好,我便可以义无反顾地跟着他遁入魔道,不像现在这般,还要去考虑劳什子元神。”

“凌……凌郁上仙?”我被自己的口水给噎住了,赶忙拍了拍兄脯,“你不是…。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哦。人间也有如我这般的烈性女子吗?”

“死不了。”梓卉上仙咳了几嗓子,一丝红色的血流出嘴角,顺着下巴蜿蜒而下,开在衣襟上,如几朵梅花。

我在她清凌凌的瞳孔中看见一张脸慢慢的蒸腾出另一种面貌:

我踽踽独行在弱水河畔,心情烦闷,弄眉曾小心地叮嘱我,倘若见到了弱水,便绕道而行,因为天河弱水,鸿毛不浮,飞鸟难过,然而,此刻的我,并不知晓,这一条泛着点点金光的河流竟是能让三界色变的弱水。

陌桑灵活地扭动着毛绒绒的尾巴,穿梭在这妍丽的百花中,跳到了月老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