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大家长声响如雷:“你还有脸提爷爷!你爷爷要知道你做的这些腌臜事,他第一个打死你!”

或许是逆着光线的缘故,陆云德的眼微眯起看了她几秒后才说:“坐。”她依言落座,像个规矩的小学生一样双手搭在膝上,神情平静。

陆东跃不在意,“那就再请两天假,这阵子手上也没什么事。”

同事瞅准时机挤到架子边上抢了几盒回来,说道:“市货不也一样,反正吉利话就这么几句。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我家菜场口有个老头儿会写春联,那字漂亮来,”犹豫一下还是把盒子往篮子一丢,“就是卖得贵。哎,早知道小时候就不学画画学毛笔字了。”

他拦住她的去路。他的脸上带着近乎孩子气的固执神情,口气也极不善:“回答我。”

陆云德盛怒之下没有管住手脚,除了背上的烫伤外,陆东跃的脸更是被打得不能看了。

陆东跃料得到弟弟会阻止自己,但没想到他态度如此地坚决。一个要前进,一个要阻挡,这一推一搡之间动作太明显,陆云德怎么会看不见。

放假前相对清闲一些,外省的同事都已踏上了归途,办公室一下子就空荡了。不管是供货商还是客户也都像是进入了冬眠期,连电话都鲜有响起。

她受到前所未有的挫败,颓然地塌下肩膀低泣,“你这个疯子……”

能见度降到警戒水平,陆东跃便将车靠停在加油站旁侧的空地上,等待着沙雾散去。

很快苏俊文便起身,她留意到父亲撑在桌上的手有些颤抖,不由嗫嚅起来:“爸爸。”见他去拿手机,她更加慌乱。

赵临和方薇大吵一架后就摔门而出了。方薇一个人越想越气闷,收拾着衣服就要回老家。可是收着收着情绪就失控了,打电话给姚子澜说活不下去了,要跳楼。

“陆主任不是认识小叶,他们……”

既然前几任也都是这么做,苏俊文也就沿袭这样的规矩进行处理,到了年末的时候将这笔款项作为员工绩效派下去。

她捂住嘴大口地喘着气,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大悲大喜,脱力似地缓缓往下滑。

罗致衡看他一眼,笑得有些古怪,“我说老陆,你现在是怎么个打算?真要结婚呐。”

大哥和若童,行楚和……谣欢?事情远比想象的要复杂,她不能轻率行事。

陆西瑶说:“这不还没弄清楚事情么,我哪会到处嚷嚷。再说了,我闭嘴了,那大哥自己去说,还不是一样。”

毕业后去入伍,由基层一路攀上来,提干、转业、考入机要部门。这一年一年地过去,他的路越走越顺,前途也越来越光明。

姚子澜上学时就是个出名的黄姥姥,由她挑头说了几个连汤带水的黄色笑话,很快便有些收不住场。

这样的反应显然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扫了眼狼籍的地面,平静地说道:“我要让你堂堂正正地站在我身边,面对所有的人。”

可他绝不会因此而停下来。背叛了亲密的手足,抛弃了固守的原则,甚至处心积虑地与卑鄙为伍……

“你的事?”罗谣欢哧地笑起来,“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没料到他问得这么直白,她愣怔了数秒后仍然想不出该怎么回答。她避开他的目光,干巴巴地咽下一口唾沫。

她的心怦怦直跳,“那你,你要安排在什么时候?”

陆东跃在边上细细地打量她,说男人专注做事的样子迷人不假,这女人认真工作的时候也别有一番味道。从他这角度只看得到她的侧面,微卷的头散在颊侧,露出小巧的鼻梁和卷翘的睫毛。大概是觉得痒了,她抬手将头抿到耳后,露出一小截颈项。她的皮肤很好,在灯光下看着白白粉粉地。他禁不住想起昨晚上的亲密接触,指尖还残留着那滑嫩的触感与体温。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手指在她身上游移时,她的脸上会浮起一层水印般淡淡的酡红,就像现在这样。

她险些失笑:“陆先生,我们之间就是交易。难道你还要我将它当成风花雪月?”她恨恨道,“陆东跃你简直欺人太甚。”

他起身,“我送你。”

陆南嘉点头,“哥,我都听你的。对了,小七的高尔夫球场这周末就开业了,要不一起去放松放松……”他滔滔不绝地说了好一会儿却没见哥哥回应,只是一直盯着手机愣。

大约是车头挂的牌子起了作用,站岗的卫兵只是例行盘问了一下便将他们放行。

“所有的讯问都会在公正合法的情况下进行,你不用担心。”他安慰道,“何况,涉及的数目也不是特别大。”

他这样自说自话,她有些毛骨悚然。

“陆东跃,你再这个样子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她抓起手包起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拽住。她险些失声,“你放开!”

听到动静有不少人往这边看来,陆东跃笑了笑,挺无所谓的模样,“你想让别人看免费的戏,我不介意。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坐下来,趁我还能好好和你说话的时候。”

他的目光太过慑人,她深呼吸一口,坐了下来。

“让你失望了。不管是外派也好、撤职也好,无论我父亲怎么做我也不会同意离婚。你也许觉得他有能耐可以私下将这婚姻关系撤销,也许他是当面和你保证了这个,不过我告诉你这根本不可行。”他的声音里略略上扬,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们想都不要想。”

未料到他的态度这样坚决,她有些泄气,“你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勉强来的婚姻不会幸福。”

他看着她,那眼神像带着善意的嘲笑,又有些宠溺的无可奈何,“是不是我现在什么誓,你也不会相信?”不待她回答便说道:“的确,誓言是最不靠谱的东西。你那时也和我说,你什么也都愿意做的。”

她咬紧下唇,“你今天叫我出来就是为了羞辱我,是吗?”

“当然不是。”他说,“我想问你,你愿意不愿意跟我走?”

如果不是对这个男人有所了解,她一定会认为他精神错乱了,“跟你走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