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中仿佛看清了顾谦的样貌,段广荣费力挣扎道:“大人看起来很面善,有劳了。”

“你混蛋!”段广荣的身体不停地摇晃,如果不是手中还掌着一把刀,恐怕他已经倒地不起了。

“不要停!”李参将厉声喝道。

“诺!”李参将面容严肃,之前的吊儿郎当完全被此刻的肃杀取代,虽然他带的这拨兵并不是什么精锐,而且他们此次平乱是奔着财来的,但是被几个乡勇按着脑袋打,是个当兵的就不能咽下这口气。

“我们……”兄弟俩对视一眼,心说咱们也是刚刚被放回来啊,再说俞三当家的说了,如果要跟姓刘的沆瀣一气,可保不齐会跟他们翻后账。为了家儿老小考虑,两个人同时选择了沉默。

臬台大人怒,顾谦自然不敢强辩,他一咬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顾谦知罪,请臬台大人息怒。”

“我可不知道,”名叫张大的汉子老实地摇了摇头,傻呵呵笑道:“反正不干我的事。”

“家里的况怎么样?”顾谦喝了口热茶,波澜不惊道。

“这么说,二当家的被抓进去北乡应该群龙无才对,毕竟大当家的不管事嘛。”顾谦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笑道:“可是从咱们对北乡的观察来看,那里可是戒备森严,人心未乱,你不觉得奇怪吗?”

顾谦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

“我可不知道。”

“哦?”俞三礼神色一凛,问道:“这个新老爷脾气秉性如何?有没有打听出他到任之后的举动?”

匣子一打开,就是一堆灰扑扑的银锭,只是银锭被浇筑成了长条形,所以清江这边统称这种银锭为银条。

顾谦看到他那鼓起来的小腹,笑道:“心宽自然体胖,二当家的好福气!”

“咦,这么快就算出来了?”姚二当家的吃了一惊,与三当家的面面相觑,他还没见过不用算盘就能把帐算出来的人呢!

没想到这一声还真把大汉们吓住了,只见他们面面相觑,沉默一会儿后就拱了拱手,说了声多有得罪把路让开了。

“那怎么办?”顾谦兴味盎然道。

“请问上差到哪里去啊?”城门官得了通报,屁颠屁颠地赶了过来。

这五天,他也没闲着,旁敲侧击从差人的嘴里了解到了清江县□□生的经过。原来这个清江县是出了名的穷县,百姓们就靠着种粮和打渔为生,前年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显了灵,竟然在清江县的南乡和北乡交界处现了一条小小的银脉,因为银脉狭小,官府开不力,所以南乡和北乡的百姓们就偷偷地开了一些小银窑,采来银子之后用来补贴家用,也算多了一项进益。

顾谦对亡妻的深让众人唏嘘不已,也让他们对到灵堂逼亲的薛氏母女心生反感,尤其是薛如娘哭着出去,却留下了一道淡淡的香风,有好事者已经嚷嚷起来,“这大丧的日子,怎么还有人熏香?”

“都是小婿没照顾好她,请岳父大人责罚!”顾谦神色哀戚,毕竟人家把闺女嫁给了自己,欢欢喜喜去京城做官夫人,回来的却是一具冰冷的棺木,设身处地想想,顾谦自觉面目羞惭。

顾谦越想越后怕,额上渐渐渗出了一层冷汗。陆寄在上看着他,倒觉得这人的反应总算是正常了些。

“虎哥儿?”他急切地叫道。

洗墨是谁?顾谦正狐疑着,就见顾安疾步走了出去,带着一丝激动行礼道:“小的见过陈大人。”

“顾安!”顾谦瞪了他一眼。

“高帽少戴,赶紧干活!”

“是!”

心里有了底,刚把周臬台送走,顾谦就召集了顾泰等人过来商议此事。

“您是说臬台大人和徐尚书是同年?”顾泰惊奇道:“还真没看出来呢。”

顾谦心有同感地叹道:“是啊,这老头看起来又倔又硬,没想到心地还不错。”顾泰闻嘴角抽了抽,心地不错?您是觉得有盟友了兴奋难耐吧?不然就周臬台那模样,他可没看出哪里心地不错了。

“好了,咱们归正传,你觉得周臬台的主意怎么样?”

“有风险,但是值得一试。”

顾谦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仔细推敲了一番这个方案的细节,最后决定,干了!“小九!”

“在!”顾小九站起身,脸上带笑道:“老爷有何吩咐?”

“去把段文瑞请来。”

“好咧。”

段文瑞很快就到了,看到顾谦在签押房里坐着,段文瑞还没磕下头,就被顾谦一把托住了。

“免礼。”

段文瑞一怔,也不客气,顺势就站了起来,“不知大老爷找小的前来所为何事?”

顾谦见他态度不卑不亢,神中带着一丝冷淡,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尴尬道:“你先坐吧。”

段文瑞道了谢,依坐下。

“那个,小段啊!”顾谦有些摸不准段文瑞的心思,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不知道你对北乡的将来有何打算啊?”

段文瑞闻笑了:“大老爷,北乡将来如何,哪里由得了我?”

得,这位还真是个明白人,顾谦打量着他,但见灯火之下,段文瑞修眉俊目,淡定如常,不由得在心里起了几分欣赏。

“虽然段广荣被捉,北乡存银全部告罄,可是北乡银窑的产量仍在,只凭这一点就熄灭不了某些人的觊觎之心啊!”顾谦边说边看段文瑞,只见他的眉头微蹙,面容也稍稍松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