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左手边拐个弯,木质楼梯向上延伸,通往二楼,楼梯间的白墙上挂着一副字,狂草。宁樨眯眼看,只看见眼前白花花。

“那你回家把他叫过来。”

温岭远顿一下,“等我问过爷爷,我告诉你。”

温岭远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阿婆已经吃过,单独给她点的。”

但无论如何,宁樨很感激他,让她不必一整天担心阿婆在家里不开心,或是受到张阿姨的欺负。

对方不跟他下棋,直接把棋盘摔了。

阿婆从老家搬来之后,这种感觉尤其明显。

宁樨把饼干吃完,温岭远才回来,告诉她阿婆在做理疗了,二十分钟就能结束。可能中午也不是那么“不忙”,温岭远刚想坐下又被叫走。

针灸室艾草气味熏人,室内坐满了人,有个大爷挨窗坐着,脸上扎满了针,针上缠着线,连着一台小型的仪器,仿佛是通电的。看得宁樨面颊莫名一紧,那位大爷倒是没有一点感觉疼痛的意思。

宁樨望着他眨一下眼,“我认识你,你是我爸的朋友。”

玫瑰白塔

宁樨跟在温岭远下楼,路过那副狂草的字,停下脚步,“写的是什么?”

温岭远没有直接揭晓答案,指着第二个字问她:“这个字认识吗?”

“……风?”

温岭远点头,又指倒数第二个字。

“……长?长安。”乍一看龙飞凤舞的的两行字,一个一个拆解倒也不难,她认出一个“秋风”,一个“长安”,惊喜地脱口而出,“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

温岭远笑着点头。

“是谁写的?”

温岭远却不说。

宁樨凑近去看落款,篆体的印章实则比字好认,她惊讶,“是你写的啊?”

“写得不好,爷爷擅自装裱挂上,也不让我摘。”

“这也叫不好吗?”宁樨想到自己狗刨一样的字,自惭形秽,“练了多久?”

“忘了。反正挨过不少打。”

宁樨被逗笑,“我不信。”

“真的,虽然多半是替我哥顶罪。”

“你也有这么像普通人的时候。”

“我原本就是普通人。”

宁樨眨一下眼,“你给人不像有七情六欲的印象。”

温岭远笑一笑,也不多辩解,“走吧。”

经过药房的时候,宁樨猜想,那些贴在抽屉外侧的标签,多半也可能是温岭远写的。

她边走边回头看,没注意温岭远已经走出去,打起的布帘落下,差点扫到她的脸,没自觉“呀”了一声。

“小心。”温岭远退后一步,赶紧又将布帘掀起,“打到了?”

“没有。”宁樨一低头走过。

落后温岭远一步多,穿过大堂的时候,宁樨突发奇想地跳了一下。跳起来,恰好与温岭远一样高。

温岭远转头的时候她已经落地,于是略感莫名,“……怎么了?”

她抿唇一笑,“没有呀。”

阿婆等很久,问她怎么今天学校放学这样迟。

“老师拖了一下堂。”宁樨摸摸鼻子,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线衣外套给阿婆穿上,圆形的扣子,一粒粒扣拢。秋天的晚上天气凉,今天又起了风,怕她受凉。

温岭远照例将两人送到路边,打上车才往回走。

宁樨同他挥手,“温叔叔,我们走啦。”

温岭远一步退回路牙上,点头,“嗯”了一声。

等车开出去,宁樨对阿婆说,“温叔叔希望您后面几天继续在医馆帮忙。”

阿婆很高兴,“帮到什么时候?只要不给小温添麻烦。”

“不添麻烦的,他说您很有耐心,又细致,比毛毛躁躁的年轻人干得更好。”避开了期限的问题没有回答,等宁治东回来再说吧。有一个瞬间,宁樨发现自己竟然不那么希望宁治东回来了,起码,不要回来得那么快。

每当闲下来,池小园就会温习她必做的功课,泡在药房里辨识药材。抽屉的位置都有讲究,并不是胡乱排列。

温岭远对她的要求是:不论他报出哪一味药,她都能脱口报出它的位置、入药部位、性味、归经、功效、主治、配伍和禁忌。

“细辛,横三竖六。马兜铃科,植物北细辛、汉城细辛或华细辛的干燥根和根茎;辛,温,有小毒;归心、肺、肾经;解表散寒,祛风止痛,通窍,温肺化饮……《本草经集注》有云……注”

正闷头低诵,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掀布帘一看,是宁樨和她阿婆。手里提着医院影像科的资料袋,应该是拿到核磁共振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