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格日勒才伸手拂开黏在珊瑚颊上的发丝,她的眼下多了阴影,在短短的时间内,脸蛋上已经褪去娇贵与稚嫩,多了yi股看透世事的沧桑,他多盼望能够还给她那份单纯和无知,让珊瑚过着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随时有人伺候的富贵日子。

珊瑚不想跟格日勒说阿玛要杀她,不想让他更担心。

“要是被守卫的人发现,我还不打紧,你可就不行了格日勒,你听到没有?”

珊瑚又想到那些人明明是无辜的,只是因为跟阿玛作对,就要被砍头,这真的是记忆中那个让小小的她坐在肩膀上的阿玛吗?也是教她骑马使刀的阿玛吗?她的阿玛不是那么可怕的人真的不是

“我想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你。”

然而,看来他并不珍惜她的爱意,蹂躏了她付出yi切的真心,

待格日勒撩起袍摆,跨进寝宫的门坎。来到仪态端庄尊贵的太皇太后跟前见礼。

“格日勒见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吉祥!”

身穿天蓝色织锦缎福寿便袍的太皇太后和蔼地笑了笑。“不用这么多礼,快起喀吧,真是每回看到你,就想到你阿玛,自然也会想到咱们科尔沁,这才是真正的血浓于水,才是真正的yi家人。”

“太皇太后说得是。”格日勒听了这番话,分明就是在提醒他,就是因为太皇太后把他当作自己人,更得要听她的。

太皇太后横了yi眼立在身旁的格日勒,口气在不知不觉中也渐渐重了。“当初从那么多八旗子弟中挑出你们四个来保护皇上,到现在都认为自己的眼光独到,没有看错人,尤其是你啊,格日勒,不是因为你阿玛和我同样都是来自科尔沁,而是因为你做事够冷静c也够狠,对付敌人从不手软,直到达成目的为止,不过今天倒觉得自己看走眼了,原来我还不是很了解你。”

格日勒揖身说道:“臣对皇上不曾有过二心。”

“这点我当然清楚,可是”太皇太后喝口茶,话声也跟着停顿,当她再度开口,已经有了咄咄逼人之势。“听说你跟皇上把阿克敦的女儿要了去,还让内务府除了她的奴籍,有没有这回事?你该不会忘了阿克敦在皇上面前都摆了什么嘴脸,让皇上受了多少气?”她说什么都得替自己疼爱的孙儿出口气。

“臣没忘!”格日勒跪下沉喝。

“没忘?可是你却让个丫头迷得心神俱丧,忘了皇上的委屈,忘了自个儿的职责,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太皇太后yi鼓作气地说完。

“回太皇太后,臣之所以能找到制住阿克敦的法子,也是因为有了她的协助,才能事半功倍。这些臣都已禀明皇上”

太皇太后冷笑地打断他。“就算如此,也抵不过阿克敦犯下的三十大罪,你把她要去,难不成还想立她为福晋?”

格日勒伏低身躯,坚定地说:“回太皇太后,她虽是阿克敦的女儿,可是秉性善良,不该子代父过,由她yi个人来承担。”

“听你左yi句右yi句都在替她说情,看来那丫头还真是深得你心。”

太皇太后庆幸自己的决定没错。“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变,方才已经先让内务府的人带着懿旨去把她押回辛者库了。”

“太皇太后”格日勒惊愕低叫。

“没将她处死已经算是恩典了。”太皇太后绝不允许最看重的人爱上那种贱丫头,必须及早铲除祸害,只要进了辛者库,能够熬多久就看她的命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儿,直到内务府的人回来复命为止,我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看来太皇太后是真的容不下珊瑚了,yi旦珊瑚进了辛者库,她是撑不了多久,那跟直接杀了她有什么不同?格日勒心中这么想着,只希望阿敏布能及时赶去尼姑庵和梅赫会合,尽速带着珊瑚离开京城。

太皇太后见格日勒只是跪在地上,不再求情,以为他死心了c放弃了,也颇感欣慰,庆幸格日勒还不算太过于沉迷女色,得以及早回头。

半个时辰后,内务府的官员灰头土脸地回到慈宁宫来复命,他们去了贝勒府,搜遍了整座府邸都找不到人,问了府里的总管和奴仆也是yi问三不知,没人知道阿克敦的女儿去了哪里。

“人跑了?”太皇太后先是惊愕,然后望向伏跪在地的格日勒,霎时领悟过来,她怎么会忘了他是如何懂得揣测别人的心思,如何精于算计,结果却算到自己头上来了。“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不对?知道我不会容许那丫头留在你身边yi天。所以在进宫之前就早yi步把人送走了。”

“臣知错!”格日勒没有否认。

“那丫头呢?她在哪里?”格日勒越是想袒护珊瑚,太皇太后就越要她死,这不单只因为她是阿克敦的女儿,而是不容许格日勒的欺瞒,免得以后这种事yi再发生,危害到了皇上。

“请太皇太后恕罪!”

太皇太后把心yi横。“为了那丫鬟,你要拿自己的爵位c前程和脑袋来赌,真的值得吗?”

“臣愿意赌yi赌太皇太后的仁慈悲悯之心。”格日勒口气沈稳地说。

闻言,太皇太后脸色很是难看,这不就是说若是将他问罪,她就没了仁慈悲悯之心了。

“来人!”

外头的内侍进来了。

“将格日勒贝勒关进武英殿,没有我的懿旨,谁都不准进去探视!”太皇太后气坏了,身旁的宫女c嬷嬷也全吓得不敢作声。“你竟为了个女人连命都不要,忘了朝廷是怎么栽培c倚重你,你又该置皇上于何地?那我就成全你,明天就让皇上削了你的爵位,将你处死。”

格日勒不疾不徐地叩首。“谢太皇太后恩典!”

“还不带下去!”居然说这是恩典,太皇太后气到手都在发抖,什么智慧c理性全都派不上用场。

很快地,这消息如野火燎原般,传遍了整座紫禁城,自然也惊动了正在南书房的皇帝,到了下午,连毓谨c伊尔猛罕和哈勒玛都耳闻了,赶忙连袂进宫面圣,不过全被挡在外头。

毓谨和哈勒玛同时望向伊尔猛罕,当初他也是为了女人而把太皇太后给惹火,该不会真要再来yi次吧?

“我去见老祖宗”毓谨说着便赶往慈宁宫,要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让太皇太后息怒,好放了格日勒yi马。

“现在怎么办?”哈勒玛来回踱着步子。

“冷静yi点!”伊尔猛罕低声斥道。“皇上不会让格日勒死的,若真到了紧要关头,皇上允诺要给的赏赐,咱们三人都还没用,或许可以用来保住他。”

“我都忘了还有这回事!”哈勒玛真想敲自己的脑袋。

“也只能这么办了。”但愿有用。

认喀认喀啦c喀啦马车不停地往前疾驶。

珊瑚坐在马车的车篷内,震得有些头晕,得抓住旁边的衣箱子才能平衡,想到阿敏布突然神色不定地跑来尼姑庵,说是格日勒为了给她yi个惊喜,要他先带她前往蒙古,格日勒会晚个几天再来跟他们会合,不过她就是觉得这番话里头疑点重重,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阿敏布”珊瑚掀开帘子,负责驾驶马车的是梅赫,阿敏布则帮忙注意路面的状况。

“格格快点坐好,再前面yi点路就会好走多了。”阿敏布努力不露出马脚。

“咱们可以等格日勒到了再走,不用这么急”格日勒就算要给她yi个惊喜,也不需要让她先走,珊瑚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听了,阿敏布和身边的梅赫交换yi个眼色,然后又对珊瑚笑了笑,“这是贝勒爷的意思,奴才也不明白,只能照着做。”

珊瑚想到格日勒的确说过要听阿敏布的,可是她的心就是很不安,好象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似的,“咱们还是回去好了,我想等格日勒从宫里回来,要去蒙古再yi起去。”

“奴才不能抗贝勒爷的意思,请格格见谅。”阿敏布心理很担心贝勒爷也想回头,但是必须先以格格的性命为重。

“可是”

阿敏布试图劝说,但珊瑚已经作势要在行驶中跳下马车。

梅赫见状,连忙拉紧手上的缰绳,控制住马匹,不然真的会翻车,顿时惊出了yi身冷汗。

“格格!”等到马车稳住了,阿敏布见珊瑚真的跳下马车。也跟着下去。

“我要回去!”珊瑚决定往回走。

“格格不能回去”

怎么办?他可没有主子会哄骗人的功夫,阿敏布急得跳脚,又不敢说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