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人动身形展动、不退反进,长袖已撩向迎面而来的泥土,看似闲散的一撩却蕴藏着无尽的力道,已到面前的泥土倒飞之势远比来时更快,反扑向蒋阔。

秦剑感觉着背上没有动静的严小君,脸上苦笑浮现,他自己也知道严小君现在不会醒来,秦剑不由得又摸了摸把严小君和自己系在一起的绳结,他不能让绳结松动,这一战在所难免。

灵儿在一股力道沿着静脉的灌输之下,眼神变的朦胧,身子变的绵软,似突然乏困般伏桌而睡。

待渡船第二趟靠了岸,秦剑牵着追风只顾着笑、也赶着天色黑下来了,追风一脚踏在水里,溅起水花浇他一身,笑话笑满了,自己也就成笑话了。

严小君倒是不觉笑了,他知道秦剑说的是多看一眼便要被打一顿时那个有些骄横之意的自己,这骄横就绝非嘲弄,而是一时想来徒增笑意之语了。

良久的静默,柳平儿回过神儿来,眼神呆呆的看着大堂门口,一个灰衣人已悄然站在门口,他的身材消瘦,却挺的象一支旗杆,此时正死盯着朱五爷状似浅描金的棺椁。

严小君已站在斗场中央,冷冷的看着黄衣老者,身后围着战团的黑衣人们,这时那茫然不知严小君怎样越过他们出现在斗场中央的表情,已变成了双眼喷火、怒气飞冲的神情,若非他们无能,严小君怕是顷刻间就要被乱剑分尸了。

伙计看着秦剑和严小君牵马走了,他也转身回去,边走、嘴里还一边闲散的哼着那荒腔走板的戏文:“二八年华,怎耐得深闺寂寞呀!花枝待得一日红,馋蜂怨蝶舞相戏。”

秦剑和严小君已各自回房中歇息,对于游历江湖已久的秦剑来说,他最知道赶路的辛劳,虽说贪了杯,可至少还有分寸,这酒也只是让秦剑能早点儿睡着,已应付明日的路途。

秦剑只能硬起心肠的说着:“秦大哥该走了,也把麻烦带走,不让你们知道太多,是不想让你们卷进这场事非中。”

慕容恨只是呆呆的坐在门口,一切事情都没有对他产生一丝影响。

往镇子深处去,自有繁华之地,小商小贩是闹市的指示灯,那门头的招牌便是食客、酒客的招魂牌,现在还太早,一些酒楼也只是开了早饭档口,早上便要大醉一场的酒客,店家还真不多见。

小蝶些许的注意力转移已是秦剑言辞莫大的成功,又缓缓说着:“小蝶、别让五爷的英灵不安,你少一分疼苦,他就多一分笑容,早一点从悲伤中走出来,让五爷的英灵笑看着你开开心心的活着,这是你能对五爷视你为生命之爱的唯一报答。”

一声长啸化解了天地变色的一战、一声长啸退去了冰冷的绝给秦剑听了。

秦剑没有躲避,身形前冲、迎向罩来的箭网,树枝横飞冲撞、树叶四散飘舞,箭网顷刻间破开一个大洞,秦剑从洞中穿过去,云袖上残枝断杈的碎屑混合着成粉末的枯叶、飘落着,人以身形落下,脚尖踏地瞬间没有丝毫停顿,再次凌空跃起,向着奔向院墙的黄色身影追去。

黄衣人的长剑由于进退无力而定住,没有再生力量递送向前之时,长剑便断成两截,在他看到小蝶身后闪现之人时,断掉的那半截剑身已在他身体中,心脏不能跳动的他只有倒下去才是唯一能做之事。

朱五爷拉动小蝶,本能惊吓尖叫的小蝶已在朱五爷背后,朱五爷全力防御两名黄衣人。

朱五爷的心神以飘忽在三天前——逸风死时他也在场,尽管逸风先追去,他后面跟来,逸风就倒在他面前,而刺客却消失去,没有来毁掉证据,他若回来取走满天恨雨针,顺手杀了自己那也只是多片刻停留罢了,一个能瞬间取走逸风性命的刺客,若要杀他、那只在于人家的意愿而已,他要决定自己的生与死,与自己的意愿应该没有任何关系。

一个家丁从前园来、在他背后不远处停下,朱五爷静坐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动起来的时候,他的脾气很暴躁,也许这更是他喜欢静坐原因。

福伯话语带泣的说着:“剑儿、你可回来了!”

胡伯嘴里应者,取了碗、边盛面汤边说着:“这病要调一调了,以后吃喝也要挑着点,忌点儿嘴,总这样要挨出大毛病来了。”

天已不早,艄公略显老迈,常年往来于湖面,劳作暂且不说,那日映湖光回赠艄公,这老迈之容便早早爬满脸颊、眼袋,发烧也被银染。

秦剑对此地方言并不通,却也大体还能听懂,他更知道艄公的喜好,所以一两银子放在艄公手里时,再说什么,艄公就理解的很快了,挺大的船儿只载着秦剑和沉睡的严小君,还有那依旧看着岸上青草的马儿向看不到尽头的湖对面去了,艄公的儿子摇着浆,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但笑容却也不曾在脸上消失过,一两银子并不容易挣到。

日头已爬起半天,水上行舟不比路上催马奔驰,艄公熟知湖上路标,船儿不曾偏离,直去近岸也要七八里水路,此时方远远的看见一丝陆地,那许多的岛屿已在身后远处,他们也成就了艄公心中绘描的这片湖面蓝图。

秦剑怀中的严小君终于醒转过来,醉心露就是这样,让你从昏迷转入沉睡,所以才让严小君知道现在才醒来,这一觉睡得让秦剑羡慕不已。

秦剑低头,严小君正一头雾水的看着他,还有些呆滞,把那船上显眼的马儿看看,再看看那天空、停停水声,直到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躺在秦剑的头枕在臂弯里,身子倚在他怀中,他却不和常理的没有蹦起来,看着秦剑在笑,便说着:“你笑什么呢,这是哪儿?”

秦剑还是笑着,顿了顿才说:“昨夜睡得太贪了,心神游离,背着你一路行来,睁眼便到了湖边,索性雇船赶路得了,现在就到这里了。”

严小君这下子起来了,出了秦剑怀中,坐起来看着秦剑那一脸的坏笑,故作生气的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再不说我就把船砸了。”

秦剑倒是不急,笑着说:“你会游泳吗?”

严小君接说:“不会!”

秦剑笑着严小君,不再说什么。

严小君看着秦剑,那生气的样子也装不下去了,也不由得笑了一下,他要问秦剑也只是不能确定昨天夜间之事是否一梦,细一想便知道昨夜身处险境,因为他想起了自己昏睡去的最后一眼看到了弹琴女孩儿抓向他咽喉的手,也看见了秦剑在女孩儿身后先抓着她的肩颈,女孩儿软软倒下之时他也沉沉睡去。

秦剑在这里,自己在秦剑身边,再看着他那一脸的笑便知一路的凶险至少现在已度过了,自己也醒了,这时他也不急着问什么了,反正秦剑会说的,可就在严小君反应过来之际,他已不那么认为了,他的宝马并不在船上。

严小君那初现的笑容已没有,神色有些凝重的说,我的白云呢?”

看着严小君的样子,秦剑的笑容也被一扫而空,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说:“他们害怕我们逃,所以白云和追风一起上路了。”

严小君看着秦剑,他不能怪怨秦剑不去救白云,在秦剑眼里白云无法和他相比,所以秦剑只能去选择他,但他还是莫名的瞅了秦剑一眼,把头转过去,看着这湖面。

湖岸已在眼前,秦剑无奈的笑了一下,知道严小君不是怪怨他。

秦剑不知白云陪伴严小君多久了,但他知道严小君对白云的亲密、而心生的难受不是自己所能想象的。

秦剑从严小君鼻息间读懂了背对着他的严小君此时的表情,严小君的眼中一定有了泪,所以秦剑没有去打扰他,知道严小君不愿把眼泪流在他面前。

艄公用那含糊不清的方言说着靠岸了,也说着附近一些村子的名字,好像唯有这样才算稍稍对得起秦剑那一两银子的船资。

艄公的儿子展现着年轻人的身体协调,麻利的拉着绳索,跳到垫板上,把船系好,一脸笑容洋溢的边等着秦剑和严小君下船,边说着附近村子的名称,还不时用手指着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