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背上的筐里,蘑菇眼看就要满了,身旁是一树洁白的香喷喷的栀子花,凤儿抬头直起腰来,摘一朵,闻了又闻,戴到头上,然后又摘一朵。

小妖精在一边抽抽泣泣的哭,大妖精就在我的耳边说些妖魔鬼怪的咒语。

在我迷糊的时候,我乱叫了一声“爸爸”,我爷老子那没有眼泪的枯涸了的老眼,马上就滚出几滴混浊的眼泪来,说:儿啊!……你清醒些了……呜呜……儿啊,我盼望你早一点好起来啊……不然,我死不瞑目!……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哎呀,老嫂子,好久不见了,别一见面就生呀死的。在你细崽那里,住的还习惯吧。”江南癫子接过母亲筛的茶,有人让了座,就坐在奶奶旁边的春凳上,把茶放在凳脚边。

可是,吴妈不理宁玉了,她直起腰,隔着老远,朝宁玉家的堂屋大门喊:

“奶奶!”宁金站到奶奶跟前,恭敬地叫着。

小时候我娘老子经常追着我打的时候,她就从来也没追上过我,我从小炼就了一双飞毛腿的绝技。我娘老子虽然是鬼,可她现在也是一个七十岁的老太太鬼了,她做梦也别想追上来抓住我!

外面的爷老子或许是良心现,听到这战鼓一阵比一阵的紧,一阵比一阵的密,他就再也忍不住的大声嚎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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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老子曾一再教训过我: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只有不是的儿女!

于是,风水先生募了些钱,自己出了大头,在这儿修了座小小的土谷祠,里面供奉的,是那位缟衣的仙女,但村里人却说是观音菩萨。

哈哈!我对这一切已经无所谓!你爱咋说我就咋说我!哪怕你嘴巴讲得出血,也伤不了我一根毫毛!

十年的光阴弹指间。

那三个名字愤怒的瞪着,恍惚一霎间的,一笔一划,都化成了匕,要飞扑过来报仇。

父亲把宁玉扯到堂屋的大门口,打来一盆水,给宁玉洗脸洗脸,柔声细语地对宁玉说,“你要爱干净,玉儿!你不爱干净不讲卫生,妈妈不喜欢你,爸爸也要不喜欢你了,大家都不喜欢你了,个个都讨厌你,你怎么办呢?你这一身灰一身泥的,人家见你就怕,怕你弄脏人家的衣服,玉儿,你懂吗?”

瞎子还有一根棍,

我真的不想做杀人的魔王!

记得在我小时候,有一天清早,我爷老子去井台上挑水,碰上我们村的王寡妇在哭哭啼啼的,在路上来回的寻找什么,一边寻找,一边哭嚷着:哪个好心的捡了我的十块钱,就还给我啊!这十块钱是我昨天刚从孩子他舅舅家借来的啊,准备带孩子到县城里去看病用的啊……呜呜……哪位捡了我钱的人,不要昧良心啊……你捡了就还给我啊……

于是,宁玉仿佛真的长了翅膀,翱翔在群峰之上,然后,又飞到了白云之上。

宁玉的小嘴嘟得老高,按母亲的说法,是一不高兴,嘴巴上可以挂十二个油瓶,对着母亲翻着白眼。

那段时间,我夜夜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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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要弹冠相庆了!

他又好像掉了钱,在沿路仔细的寻找。

宁玉一班的小同学跟着殷老师一句一句地唱,歌声悠扬,稚嫩美丽。

可是,宁玉有时很急时跟爸爸妈妈说话从不停顿,一口气能说很多很多,为什么他们也懂的?

白老鼠的诨名一直跟随他到死,因为他没考上大学。

我原本说那话的意思,是要我娘老子不要太瞧不起我了,哪知,从我说出来这话后,我娘老子是更瞧不起我了。

我口沫横飞,溅白老鼠他睁不开眼。

宁玉不顾父亲的叫喊,还在继续的往下数。

就是你!就是你这个茅屎盖,无缘无故的杀了我!

红的桃花,白的梨花,从在春风里斜飞着的柳丝中探出身来,俏痴痴的朝人笑。

我舅舅跪在地上给我娘老子拜年。

雪花妹妹呀!世界上只有亲情骨肉血缘,才是永远不变的呀!……

我还听爷老子爷老子是外公的徒弟说,外公行走在野外,随便呼唤一条蛇来,把它放在手上,,像草绳似的盘成一圈,如个糯米糍粑粑似的,放在野外,如果没有外公的命令,它就是在日晒雨淋风霜雪雨里死了,然后干了烂了,只要还剩下些白白的脊骨,还保持当时盘住它的姿式,如果外公命令它走开,它就会像弹簧似的,慢慢地弹开,然后,绕着外公转三圈后,恋恋不舍的爬进草丛中,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娘老子怎么也不肯信爷老子,急得爷老子跪在我娘老子面赌咒誓,他哀求娘老子说:爷爷快要不行了,想要见两个小娃娃,你把他们送给了哪个,你快告诉我吧,我去接他们回来。你也快回家看看吧……也许,这是最后的一面了……

我娘老子坚决要和我外公划清了“阶级界线”,断绝父女关系。

“人为什么要读书?”

红眼阿七杀猪样的嚎叫着,“文田哥,快我一命呀,再打,我真会被人打死了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