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准就是呢,前些年啊,这一打起仗来,人都散了,甫大人大概是以为一弱女子,又是个痴儿,早不在人世了吧。如今真是个好结局啊。”

甫怀之抬起手,在空中顿了一阵,终于还是握住阿笙的手腕,将她一双手包在自己掌心拉下来。

“他如何?”元妃抓紧了梳妆台的边缘。

甫怀之并没有回自己的屋子,他在院中站了许久,面对着阿笙的房间门。

阿笙没有挣扎,她脸埋在甫怀之的胸口,闷声闷气地说话:“安之不可以再这样。”

“阿笙今日都做了些什么?”甫怀之道。

茶水换了两次,甫怀之才带着阿笙姗姗而来。

“安、安之啊,二林哥,怎么了?”

还不到十天,柳石深感自己已经不是柳妈疼爱的小儿子了,他心里头憋屈,准备去找街坊刘家老三喝两盅。

“我原以为,很多事心知肚明,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更好的。现在看来不是如此,你们只会觉得我很宽容。我看起来是个很宽容的人吗?”甫怀之挥了下手把人带走,“不要弄死了。”

“还没有呢。”

柳妈这回没把话说死了,“安之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

柳妈为阿笙擦了下嘴角,点点头。

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面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眼睛半睁半闭地看着他。

“带回去,交给吴国持。”车里面的女人道,细微的饮茶声从里面传出来,“他在找人。”

“没什么大事,你不要紧张,只是让你照顾一个人。”

阿笙被甫怀之引导过几次,认为云婉是她不可接近的,于是就远远站着看,不敢靠前。

“这么多人。”阿笙小声地嘟囔。

“听闻,你们卖了个人?”那年轻人开口。

这胡蔡夫妇,是恩州人,去年因胡大岳欠下赌债无力偿还,举家出逃,投奔东胜城的远房堂叔。前几日被两个男人找上门,说胡大岳的母亲曾救过一位书生,书生现在在京城做了大官,想要报答胡老太太,鉴于老太太前两年去了,这恩情便给了她的独子胡大岳。

甫怀之皱着眉头转身离开了。

秘书监大人长相很和气,对他也很客气。

“那、那……给阿笙剩一口吗?”

甫怀之给她上好了药,不知是抚慰阿笙,还是在抚慰自己。手掌在她长长发尾上掠过,他的掌心很暖,没做过什么活,也不粗糙。

明春被关进柴房的当天夜里,捆着柴火堆的绳子似乎是老化磨损了断裂开,木柴掉下来正砸到明春背上。

众人有些莫名地对视,都大气儿没出一口。

“我在前面见到了一位姑娘,和甫大人举止亲昵。”

“我来是要给你介绍个妹妹。”甫怀之道。

这个院子现在正是被罚的明春负责扫洗的地方。

甫怀之为阿笙擦拭掉唇上两人刚刚亲密的痕迹,把她从自己腿上抱下来。

“他因你爹受牵连,眼下大概是有怨气才不肯见你。你爹人是在潞王府出的事,他明白过来轻重缓急,不会不管你爹的。”余氏道,“方俊,你再去,今日不见明日去,明日不见后日去。”

甫怀之没回她。

阿笙露出半只眼睛,看甫怀之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个白白胖胖的兔子糕,只有他手掌大小,细白面做的身子,红枣做的眼睛。

那时阿娘常拉着甫怀之的手,指着墙角根的一坛,说那是他出生那年阿娘与阿婆一起酿的,等他日后成了亲,就把这一坛拿出来,分与他媳妇做新婚的交杯酒。

阿笙被扔在书房中,甫怀之其实不怕她乱动什么,他重要的东西从来不放书房,只是不喜不经自己通允便入内。但是没有甫怀之的书房对阿笙没什么吸引力,远不如园子有花有草有趣味。

“阿笙饿了。”

“只是为女奚烈氏行些方便,想来陛下不会不高兴。”

“要的,要的。”阿笙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隔了一会儿又道:“安之哥骗人,我才不信。”

阿笙却像是完成什么天大的任务一样,两手摊开在他面前,示意他该给她糖了。

甫怀之没有拦她,眼见着她一瘸一拐地跑去给柳妈开门。

甫怀之声音压的轻柔,语气却很危险,他眯着眼睛,突然笑起来,“怎么都这么不听话?我安排的不好吗?不够你们享荣华富贵的吗?你们到底都想要什么?”

宫妃尤其是元妃有孕的消息,使得潞王也不顾甫怀之一直以来对他的约束了,一下朝便急急忙忙跑到甫怀之府上。

等柳妈反应过来上前去,甫怀之已经被吵醒了,一手揉着前额,一手拽着阿笙的手腕。

因着雪灾水患,甫怀之整个春日里没完整休过一天,这是头一遭休沐在家。

“吃药才能吃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