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郎中出了门,余四上前去问:“大夫,里面那个怎么样了?”

虽然只有母子二人,这也是一年多来柳家难得的团圆,柳石为了中秋去割了半斤肉打了二两酒回来。赶巧平日相熟的屠户家里老父病重关了铺子,他绕了远路去另一个屠户那里,回家时找了条偏路穿过。

城门口盘查的很严,大汉不敢冒风险进城,他一路纵马飞奔在城外走过的路段找了个来回,没有那个小傻子的任何踪影。不知道她是被路过的人救了,还是迷药过了时效自己跑了,再或者是在出城之前就掉了,落在了城里。

“大人怎么突然这样急叫我回来?”杏雨问二林,“可是府上账有什么差错了?”

“安之来找阿笙玩吗?可是阿笙好困……”

甫怀之不怎么会照顾人,他蜂蜜水喂得有点急,阿笙被呛着了,猛烈地咳嗽起来。甫怀之又将阿笙半扶起来,在她背上拍了拍。

胡大岳见着屋子门又被打开,还以为是还有什么好东西端上来了,他吞咽下口中的鸡腿肉,打了个饱嗝,“兄弟,上点酒啊,没酒怎么吃。”

二人正说着话,一道声音插入他们的讨论。

“你这话说的,人活着哪光为了那口吃的。”

她像催熟的花儿一样强行被打开,白的亮眼的肌肤一点点染上颜色。

阿笙睁开眼睛,神色很惊恐,她纠结地皱起鼻子,“安之一定要吗?”

“我给阿笙上药好不好?”他低声道。

说完,他便不管这消息激起的各异心思,领着恋恋不舍的阿笙离开了。

甫怀之挑起唇角,露出个相当和煦的笑来。

这是云婉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失态,她快步回了自己的屋子,连裙裾沾上花叶也没注意到。她是匆忙被送进秘书监府上的,自己惯用的下人没能带进来,因而也没人在后面提醒她。

“阿笙。”

“我会想她的。”阿笙垮了脸。

压抑克制的呼吸喷在阿笙的肌肤上,小傻子缩了一下,咯咯笑起来。

户部侍郎邓成德的长子邓方俊,邓成德的正妻余氏所生,年十九,刚刚过了省试,成绩尚可,只等接下来开殿试拿功名。

初初是嗓子有些痒,等一觉睡起来之后,开始咳的停不下来。被皇帝罚的第二日,他身上发起高热,病的下不来床了。

柳妈走后,阿笙这段时间瘦了些,背上的胛骨都突出来了,在甫怀之掌下微微颤着。

他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潞王按照甫怀之的要求,让大祭司和那名叫女奚烈·哈季兰的族女在王府上先停顿歇息几日,等休整好再送入宫中。

“终归是父母之命,她如今如此模样,也难以找到能照顾她的好人家,下官有份责任。”

“有些事想与潞王商量,王爷若是不介意,可否来寒舍一叙?”

“你倒是好,来得快去的也快。”甫怀之嗤笑了声。

她号的全情投入,四下不顾。只本能觉得既然这样哭有人理她了,那她只要哭更大声,就能满足她的要求了。

阿笙重重点头。

想起之前甫怀之瞥她那一眼,还有二林的警告,柳妈心中不安渐长。

“求我什么?这就是你来的目的?来偷我的机要?”

潞王一脸喜意地退下,又听皇帝终是忍不住了似的,对着底下朝臣道:“本想是好事成双,这看来是要好事成三了。朕宫中元妃和淑妃都有了喜,朕又要有皇儿了。”

柳妈秀活做多了眼睛不太好,没看到穿着灰扑扑衣服的下人,只道阿笙想去东院戏耍,为她理了理披风。

元妃总猜不透他,却也因此而更爱揣测他举动的动机。

苦兮兮的药汁被端上来,阿笙并没有乖乖去喝,手一挥将药汁打翻,噘着嘴发了一顿无声的脾气。

两行热泪顺着她的面颊落下,柳妈有些狼狈地转过身去胡乱一抹。阿笙手中还扯着她的袖子,她懵懵懂懂地在原地站着,下意识地探过头去,看了眼不住抹眼泪的柳妈。

甫怀之将一碗黑乎乎的汤汁端到阿笙嘴边。

虽然甫怀之和潞王的关系有些朝臣早有所察觉,但眼下还不便将之放在明面上。每每有事商议,甫怀之都会让潞王下朝后在此处多候他一会儿。

他又给她碗中夹了几块肉,阿笙见碗中又有了东西,木愣愣地端起来,又快速地吃了个精光。

她受了嘱咐做了准备,小姑娘确实一瞅就知不正常,可怜见的。

阿笙听不懂他的话,她只是下意识觉得不对,那身衣物不该丢,丢了会冷的。可是甫怀之又给了她新的袍子披着,似乎是个替代。吃、穿、挨打是她上心的,这会儿算不清是得是失,阿笙难得起了脾气。

那老头看了银子,立刻满口答应。虽然有些疑惑,但更多还是欣喜,三张大饼换了十两银子,这是天大的好买卖。他自发给人补齐动机,心道许是贵人多怪癖,再说傻姑娘一张小脸也算清秀,他买下时便想过若不是生了病又痴傻委实拖累,那逃荒人家必然不会如此贱卖女儿,他是捡了便宜的。

“别叫。”甫怀之在她肩上虚虚拦了下,“我不打你。”

小傻子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垂着头,半侧脸,安静得很,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你下去,把她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