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不见了的,是安燃的重量。

能让我心疼到如此,除了安燃,没有别人。

第四章

于是,我不得不承认。

宁舒只带着两三个人,零散坐在房间角落,独他一人斜挨在房中灯光最强的赌桌旁了,悠闲地用指尖玩着桌上的一迭筹码。

如果可以一直恩赐下去,我倒是宁愿跪下三呼万岁,真心实意谢主隆恩的。

听见正经做人四个字,我不由自主抽了一下唇角。

我往床头缩,安燃却已经开口,叫了一声,阿旗。

熠熠银针,已经放在上面。

老大觉得这样不妥?不如我回来再清查一次,等第二次清查的结果出来,再亲自给老大过目?

至理名言。

真周到,什么都准备充分,讲餐桌礼仪,竟然真的有人搬来精致的两人用西餐桌,连配套的桌布,椅子,银光闪烁的餐具,变魔术般都弄了来。

安燃看着我,逸出一个玩味笑容,拿文竹砸老师?

像这个男人一样,泪流满面。

也许永远都不会懂。

结果他做不到。

于是轮到我愕然。

以为rou体折磨可怕的人,其实是因为未受过精神折磨。

安燃抚着我的头,淡淡问,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哭成这样?

我咬死牙关,摇头。

心被堵了,压得血rou模糊。

你怎么可以放纵至此。

安燃,什么时候起,我竟要开始恐惧你的自暴自弃,痛恨你对自己肆无忌惮的糟蹋。

你曾那么执着虔诚,相信世间万物的价值。

你教我,人是万物之灵,既然生而为人,就应珍惜。

不但珍惜身边人,更要珍惜自己。

爱惜自己,才能答谢上天,赐予的这—生一世。

安燃,我太伤心。

昔日酒醉狂飙,深夜不归时,居然从未认真看过你找到我时,流露的心碎眼神。

胃痛发作时倒在酒吧,被宛如救星的你抱起来后,我只记得那怀抱温暖,那臂膀温柔。

我忘了去看你沉郁心痛的眼睛,只顾着为自己恳求。

安燃,你生气了吗?安燃,不要生我的气。

你说,没有。

就如我今天,一边哭得不可自抑,一边还要咬着牙关,对你说,没有,没什么。

安燃,我不能失去你。

装满记忆的房间内,安燃答应让我留下一晚。

但他已和从前不同,彬彬有礼,举止温柔,如同陌路人。

问我,洗澡吗?你先。

我说,不,你先。

他取了衣物进主,洗干净后,穿着长长的浴袍出来,说,到你了。

我怔怔看着他,想念从前那个霸道的,爱宣布所有权的他。

想到心都碎了,默默走进俗室,关起门,颓然靠在墙边,听门外传来的电视声。

既悲哀,又恐惧。

温暖的浴室,轻快的电视声,神色安详的安燃,都是一撕就裂的假像。

我什么都没有,两手空空,站在悬崖上,清楚看见惨烈的明天。

若我不当机立断,明天,也许这一切将永不复现。

我呆坐在浴缸边,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哗哗水声,热气腾腾,在半空氩氲无数从前。

我总觉得不幸福,越往后,越不幸福。

此刻回头去看,原来昔日时时刻刻,都被人用心,护得密不透风。

蒸汽在我脸上凝聚,眼前模糊一片。

很久,才想起浴缸水早满了。

我不知自己在浴室中未了多久,但安燃并没有等我的义务。

出来,电视机已经关了。

安燃躺在床上,侧躺着,身上覆一条薄被。

我过去,轻轻在他身边躺下,把脸悄悄贴在他背上,

安燃,我心里低声唤,安燃。

你知道吗?很多事,正在发生。

我一步一步,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