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嫣望着床上那人再熟悉不过的容颜,感慨万千,见到久违的自己,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奇妙际遇。

落嫣好奇扭头看他:“你有什么伤心事?说来听听。”

一大早,他就入宫去见了皇帝,直到下午才回家得以与家人好好一叙。

戎玄本是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眼见她进了最深的那丛草,忽然没了踪影,想着又是跟自己闹着玩,便故意提高嗓音道:“娘子选这地方好啊~林深草茂,也是深得相公我心哪!”

无数的达官贵人显然深刻明白驸马虽荣却实在不好当这个道理,纷纷看紧了自己家中与公主年岁相配的儿子,从此教训在外鬼混的浪荡公子都用同一句话:混账东西,莫不是想浪荡进京去娶公主?日后打得你满地找牙,卧床不举。

夏夜里,京城的京城的人们都三三两两在外纳凉,而庞尚书府的某一房间却是另一番景象。

屋子里火光融融、热气腾腾,庞啸川将火炉搬到屋中,火上咕咚咕咚地熬着药。感受到暖意的落嫣终于不哆嗦了,眯眼靠在床上打盹。

谁说嗓子坏了不能吃香辣有油水的东西,想来是这姓庞的太小气,落嫣愤愤地想着,摸了摸只喝下两碗稀粥的肚子,悄悄惦记上了那几块蜜饯。

庞啸川擦了把沿鬓角滚落的汗珠,余光瞥见一只白嫩小手从裹得圆圆的被中伸出,目标似乎是凳子上的蜜饯,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落嫣察觉,索性翻身大大方方坐起来,抓过蜜饯就往嘴里塞,一副我就吃了,你想怎样的表情。

庞啸川似笑非笑道:“我小时候也很喜欢吃蜜饯,长大就觉得太甜了。再说这些都是女孩子爱吃的东西,谁见过上阵杀敌还揣包蜜饯在怀里,闲暇之余来两块。”

落嫣被逗乐,嘴里一口蜜饯喷出,想不到庞啸川也这么幽默。

庞啸川见她放轻松些,不再怕他,便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手中的蜜饯顿时撒落到地,落嫣停下笑,颓肩低头不语。

庞啸川突然意识到,她现在根本还不能开口说话,自己这么问不正戳到了她的痛处,唉,在边关和那群粗枝大叶的老爷们相处久了,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会和姑娘说话了。

沉默半晌,庞啸川终于措好辞:“我没有惹你伤心的意思,不过你别担心,王大夫说你喝下的哑药不多,嗓子并未烧坏只是受了伤,喝了药休养几日就好。”

落嫣似没听到般默默缩回被中,黯然神伤地裹着被子翻身朝里。

庞啸川暗叹口气,这姑娘还真是一个谜,当初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公主,难道仅仅是为了和解忧公主抢驸马?可若真是那样,她也太傻了。更何况她怎么看都不像是公主口中那种无耻的女人,相反,还带几分孩子气和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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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到床上,像谁温暖的手在抚摸。落嫣揉着眼醒来,感觉嗓子不再火辣辣的干燥,闻着满屋子的药香还觉得几分清凉。

目光扫过床前还燃着小火的火炉,药罐子轻轻吐出白雾。扫视一圈,房间里再无他人,落嫣的目光落回床头那椅子时,一时呆住。

上头好好地摆放着一包蜜饯,五颜六色,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散出浓浓的蜜意。碧玉般色泽的冬瓜蜜饯,雕成花型的金黄梅子蜜饯,琥珀色的水晶蜜枣……

落嫣两眼放光,舔了舔唇,咽了口口水。

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她顿时不知所措,便一头栽倒被中装睡。

门响,脚步声在门口停顿片刻,随即更轻地慢慢靠近,落嫣的眼睛闭得更紧了。

庞啸川望着床上那人不断扑扇的睫毛,摇头一笑,从药壶里倒出药,走到床边将药碗放到落嫣面前,热腾腾的药气直熏她口鼻,而他则悠闲地拿起一块蜜饯放入口中。

落嫣听得动静,悄悄眯眼望去。不得了!庞啸川居然在吃那块最大的冬瓜蜜饯!而且还向那包蜜饯继续伸出魔爪。

好啊,昨夜把她的蜜饯吓掉了,如今还来抢!落嫣登时跳了起来,一把抓过那包蜜饯护在怀中,张口不出声,就愤愤比划,一副侵我国土的激愤模样。

庞啸川正中下怀般含着丝浅笑,将那药碗递到落嫣面前:“喝药吧,别想赖了。”

落嫣顿悟中计了,抱着蜜饯,苦大仇深地瞅着那碗药,哀叹自己落魄到为了包蜜饯就奋不顾身的地步。

阳光明媚的上午,花园树枝上,鸟儿们对唱情歌,花园树荫下,庞尚书府的丫鬟们正聚在某处隐秘角落交流新闻。

消息最灵通的丫鬟甲一脸兴奋地小声嚷嚷:“哎呀,出大事了!听守后门的小刘说,昨晚上,二公子用衣服裹了个人回来!”

目光无数次追随二公子的丫鬟乙双目含悲:“什么?男的女的!?”

向来以捍卫主子尊严著称的丫鬟丙瞪其一眼:“二公子又不是断袖!肯定是女的啊,要不然裹住她干什么?”

丫鬟甲兴奋得双颊绯红,压低声音爆出最惊爆的一幕:“还听说,昨夜二公子把她留在房里一整晚!今早还没亮就出门,然后不知去了何处,揣了包东西回来又一头钻进屋里。直到日头升高不得不进宫去,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众人连连惊叹,这姑娘到底何方神圣,了不得了不得,魅力无穷啊!

正巧主子们已吃过早饭,一时也没有什么大事召唤,众丫鬟便商量由能说会道又手头相对清闲的丫鬟甲前去探看一番。

丫鬟甲刚到二公子住的小院门口,就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奇了怪了,二公子何时在自己住的小院门口还加设岗哨了,丫鬟甲愈肯定这藏在屋中的女子不一般。

正想着就见得院中走过一个女子,正是伺候二公子的小翠,丫鬟甲急忙高声喊她,可小翠硬是跟没听见一样,兀自进了屋。

小翠进到屋中关上门,满怀正义地握了握拳,对自己大义灭友的做法甚是骄傲,二公子从来不对自己有什么要求,如今好不容易交待一个任务,她一定要完成好!

不过话又说回,二公子的这任务还真不好完成,那哑巴姑娘脾气古怪得很,看人的眼神很戒备,拿什么给她吃,她都很小心。最让小翠郁闷的是,二公子昨晚居然亲自伺候她,还守了一晚上。

不过白日里,二公子要去皇城训练御林军,自然不能再照顾那哑巴,便叮嘱小翠一定要仔细照顾好了。

可即便小翠不说,不到半日,二公子藏了个姑娘在屋里的事就在全府的下人间传开了。

斜阳余晖将锦绣皇城映照得金碧辉煌,眼瞅时辰不早了,庞啸川下令结束训练,拒绝了李副统领请去喝酒的邀请,骑上马匆匆往家里赶。

李副统领是个年长些的大胡子男人,望着庞啸川策马离去的背影,摸着胡茬笑了:上午就告假不在,下午又时时望着偏斜的日头,这小子,怕是有惦记的人了!

庞啸川一路狂奔回家,方踏进门,管家便迎了上来,说是老爷和老夫人有请。

庞啸川心头一计较,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其实他也没打算瞒家人,只是想等那个女子嗓子好了,再跟父母交待。不过在这人多眼杂的府里,想多拖几日终究是不行。

偌大的餐桌只摆着几样精致菜肴,庞尚书向来以节俭为德,庞府家宴除了接风宴和送行宴,基本不会太过奢侈。况且今天的晚饭人也不多,庞尚书和夫人,加上庞氏兄弟俩。

庞啸川已迈入屋子就感觉到一股迎面扑来的严肃气氛。庞尚书正襟危坐,庞夫人则痛心疾地叹着气,庞竞傥连连给弟弟使眼色,让他赶紧说好话。

庞啸川朝大哥点点头,笑了笑,随后坦然向父母问安。

庞尚书轻哼一声,突然狠狠拍了一下桌面,杯盘碟盏统统欢快地在蹦跶起来。

“你还知道父母为尊?随便藏匿不明身份的女子在府中,还同宿一屋,可告诉过我和你母亲一声?简直荒谬!”

庞尚书火是有缘由的,今天下午方知府里来了个陌生人,便着人去请,谁料被挡在了庞啸川所居院落之外,更没想到的是那两个侍卫是庞啸川从御林军里训练出来的,不认庞尚书这个主子,死活不让进去带那个陌生女子。

庞尚书在府里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自然很是恼火。

庞啸川面不改色地笑了笑:“孩儿并未打算欺瞒父亲,正准备告诉您和母亲。”

庞夫人见儿子嬉皮笑脸毫无悔意,又怕老爷子火,急忙道:“儿啊,你好糊涂,暂且不说那女子会不会是什么躲藏的朝廷钦犯,就是你把人家留屋里一晚上,那姑娘的清誉也毁了,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我负责便是。我娶她。”淡淡两句话,似早就想好般。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告诉你们,写这章的时候,我跑楼下买了包蜜饯回来抱着边吃边写的么?偶果断把自己写馋了……

庞公子虽然出场形象有点损,但是,嘿嘿,偶是亲妈,大家自己判断吧~☆、伤心之地再伤心倒v看过勿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