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瞅了一眼,淡淡道:“她自有她的事,你管甚呢?看这方向当是从绛云轩来的,恐是和宝玉二个玩狠了,误了自家的饭点罢!”

刘三七似与何人争执不休,间或有“老不死”“给脸不要脸”恶语传来。

贾环眉目柔和了数分,他本就生的雪肤玉貌,此刻看着倒真真儿的谪仙一般。老太监在心中兀自点头,看来这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他倒是曾听李文来提起过的,帝王与此少年定情尚不过稚龄,依着皇帝的性子,养出的也恐怕不过是具壳子臭皮囊,若果真如此,便是卖了老脸说不得他也要管上一管。

莲香还未站起,一麻布青年便推了门进来,张脸面上划了两道红痕,瞧着极为狼狈。

袭人怔了一怔,才想到竟是连个厚衣裳都没给那人披上的,急得要哭:“二爷!”

至此,周文清是真正地惨败,隔日便被人现吊死在了屋内。皇帝念他劳苦功高,何况死者已矣,也不牵连,只罚了周氏一族贬为庶民,三代之内不录为官,竟引得天下分分称善,仁君一名倒传的响了。

“我可助你破得此节,但你须应我,在此陪我五年,绝不理凡尘俗世,更不见任何一人!”姚无双喝道,白须无风自动,怒目圆睁,端的是吓人。

江浙水患,荣国府可谓吵翻了天。

然后感情不自然吗?很不自然吗?其实还凑合罢。。

大锦不忌男风,时下高官贵爵养几个娈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甚至多养在身侧的书童便是主子家泻火的爷不在少数。

他看着面前神情静冷的帝王,现这张面目实则是生疏了。

那麻衣的汉子立时瑟缩了,点点头不敢再说。

龚琳笑道:“你是不知其中蹊跷。我听父亲说了,他这个名额是祖母拿了私库里一副唐画和三千两白银搏来的,生生挤掉了一个真才实学的,捧了个废物上去,若是让您后边那位通晓了,恐整个将军府都没有好果子吃!”

“你一径说些什么?你要往何处去,你、你、你”林黛玉又禁不住咳嗽起来,眼眶通红竟是要落泪了,她如今与贾环亲近得很,又心思细腻,此刻听着小少年一番叮嘱,怎么、怎么竟像是临终遗言一般?

她听林黛玉说过贾环几分奇特,况这事儿又与他亲娘关系颇大,保不齐这庶子有甚办法呢?可如今看情形,死马要当活马医也得看这郎中靠不靠谱啊!

林黛玉初来贾府尚走的是比不得侧门的角门,这其中自然有欺压弱女的意思,但无论如何,贾环的身份也高不过去她几分。

他是七窍玲珑之人,一猜便有了准,光明灯乃是顶顶贵重之物,可下午瞧见的,无论龚琳还是龚珉生活起居多依赖的是年长些性子沉稳的大丫头飞岫,至于流云,恐怕是专为了这个物件儿有的点灯婢子。

而玻璃,就是贾环列入展的其中一样物件儿。

上元当日他以徽砚相赠,赫连便回了这玉玦,之前还只道很是珍稀当属价值连城之物,原竟是他时常用的,那其中道理更是难以估测,也难怪龚如守此般惊疑不定。

贾环点头答道:“我尚无表字,你环儿环儿叫得也顺口,便这样罢。”

“环儿也被我这庶弟吓着了罢!”龚琳摇着头,深黑眼底流露出几丝冷厉,“你竟不知,我那祖母已是疯魔了,竟要使父亲替他捐个官职,父亲平生最恨此种行径,但架不住那老太太一味痴缠打闹,便替他谋了个荫监生。我冷眼瞧着,这哪怕是考了,也不过徒增笑话罢了!”

帝王将他抱紧了些,轻叹道:“又有哪里不一样?贾府是百年世家,素来贵重得很,枝繁叶茂,其中根系数不胜数。你一个庶子身份,要在此处立稳脚跟,如何能没有心机,如何能缺少计谋?环儿,你只说你对不同人有不同脸,可我冷眼瞧着,你的本心却还是从未变的!你待喜爱的人好得恨不能掏心掏肺,待不喜爱的便也由他生死,能做到如此地步,又有何处使人诟病?”

固然许多人说袭人阴险性柔,最爱使那些害人的手段,但这其中又岂非没有晴雯为人过于尖酸张狂的缘由?佛家常言因果报应,晴雯此流最后种种悲欢聚散,却是各有其的道理!

薛姨妈瞧她一眼,倒也不恼,只摸着薛宝钗雪白纤细的皓腕叹道:“我的儿生的当真俊俏聪慧,有副玲珑剔透的心肝,你那哥哥哪怕只有你十一,我也是满意的,唉”

“姐姐说的是气话,元贞寺非比一般,时常有皇家贵胄来此游玩。琏二哥哥好大的胆子,敢这么把脑袋提在裤腰上吗?”贾环抿着唇笑,冲走过的一个白衣小沙弥微微颔行礼。

“林姐姐自小进了贾府,这地方从来是个荒唐的,更没有人教她管家奶奶该学的活儿,说不得竟是个丫头都服不了,你空着便帮衬一把。”贾环皱眉道,贾母一心将林黛玉与她那宝贝孙儿凑做一堆儿,也一心以为贾府能百年千年,便只当她是个富贵客似的娇养着,浑不知这是多大的害事。

“就那一会儿。”贾环垂着头,看汤碗里映出一张柔弱苍白的脸孔,嘴唇干枯,下巴削尖,想来是躺了有些日子了。

贾环一等一的聪明人,脑子一转便通透了,赧然笑道:“林姐姐是抬举我了。那本就是给姐儿的小玩意,不过将百家姓千字文这些编成图画添了字儿装订成册。大姐本就聪慧的很,又喜欢色彩鲜艳漂亮的东西,也是二嫂子话多,竟将我那几帧烂画几笔拙字说的天花乱坠,环儿心里惶恐的很!”

贾环轻轻抚摸上那方小砚,这是典型的宋式抄手款式,刀法简练、样式古朴,砚面青黑纯净、犀纹紧致,两侧更有银甲状纹理,灿烂可爱至极。指下触感有若小儿肌肤,贾环便知,哪怕在徽砚中这方也是上品!

王熙凤慵懒地倚在榻上,丰儿平儿都在旁伺候着,她为人谨慎,不愿有丝毫损及自己名声,每每贾环来了都要把人叫的齐齐的,却也都是她的心腹,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错二,便是识人不清。孙儿只以为那荷晴是个最温婉最细心的,待人又和善,却从不知她心里虚荣得很。进了我房里不思好好做事也罢了,竟还总偷摸着跑回太太那里逗宝哥哥玩!孙子手段不高,却是无论如何也防不住她!”李准说到这里,眼眶里便含了泪,泪珠子要落不落的,看上去好不可怜!

李准看着那雪地上几个秀气的足印挑了挑眉,深黑的眼底浮现几丝阴霾:“家里人有家里人的活儿,每个都分派好了的,我又要你当牛做马干什么?你若真是有心,便去查查半盏茶前是哪两个人立在这墙根上唠闲嗑子,没白的吵了我歇息,倒要向她们主子讨个说法来!“

水溶顿了一顿,肃容道:“皇兄所托,必不敢辞。”

帝王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竟将他送到门口,又摘了一副长戴的鹡鸰香念珠给他才回。

“王爷,怎么竟看着您跟打了场仗似的,累成这许样?”

水溶到了马车上,便不顾形象地倒了软座上,墨散乱,银白五爪坐龙白蟒袍也似失了一贯的贵气,松垮垮地搭身上,衬得那张本就白皙的脸面竟显出几分苍白来。

坐车辇上的马夫是他的一个清客,名唤狄文耀的,他一贯深得水溶信任,因此说起话来也少了那份顾忌。

水溶苦笑道:“知道甚?今上如今日渐威严,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仍不免犯错,只消多说一句,便是冷汗涔涔,竟觉下一刻当要俯跪地一般。”

狄文耀打了个呼哨,马车转过长街,行入一处风光恬静杨柳成荫的河岸,瞧着波光粼粼如红霞渐染的水面,水溶心情好了数分,轻快道:“不过今日倒也不无收获,可见皇兄还是信任的。文耀,饕楼前停一停,时常听闻那里的点心茶水颇有新意,今日倒想尝上一尝了!”

想起刑十五啃着零嘴儿那般双颊鼓鼓的模样,水溶便不由噗嗤轻笑,只觉世上再没有如此可爱的了,恐也少有能猜到那权倾半朝的龙鳞卫指挥使竟是个端端儿爱吃小玩意儿的呢!

贾环温泉庄子处磨了半月,终是架不住王熙凤与林黛玉的书信攻势,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荣国府。

此时已近年关,府里一片祥和欢腾。莲香也凑至平儿鸳鸯处剪了好些窗花福纸回来,贾环原是写好了对联的,赫连扣又偏生使从宫里带来数卷。言道他近日来不得此处,非要使他睹物思,没白的叫贾环好笑。

待热热闹闹烦烦琐琐地过了年,一日,贾环正林黛玉处求她给自己打个络子,前面便传来消息,说是东府的梅花开了,尤氏已治下饭菜,只请了王熙凤宝玉并林姑娘几个一道去玩。

贾环手持一卷书,紫檀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笑道:“林姐姐去罢,只处弄完这局。一时也便回房歇了,这年过的倒是全身骨头要散了架。”

林黛玉啐他一声:“一径胡说,瞧着那处便也是莲香里里外外地给收拾齐整了,日日只那榻上当个富贵闲,何处累得起?”

贾环哂笑两声,岔开话题道:“听闻那小蓉奶奶倒是个妙,诗词歌赋无一不通的,又袅娜纤巧、性格风流,想来林姐姐与她可有话聊。”

林黛玉冷嗤道:“也不去凑那起子闲事,是个不会说话的,便这贾府里耍耍小性儿还讨得好一顿厌烦。若是再去那东府自讨了没趣,可不是要叫笑掉大牙?”

贾环见她眼眶竟红,便知林黛玉是听见了府里传言无疑了。

日前她与宝玉不和,许多丫头子儿明的暗的说她不光与二爷相好,竟连那没个样的三爷也不放过,想来不是自小教养的,果然不上品格,难为宝玉一片真心对她,却被踩到脚下!

令还有更不堪入耳的,直听得林黛玉流了两天眼泪珠子,气得险些旧病复,若非贾环数年好药给她熬好了身体,恐这个冬天倒真要落了病根儿。

贾环走过去拍了拍女孩儿的背,笑道:“姐姐竟听那些风言风语作甚,来陪下棋罢,这残局竟是如何都参不透了的。”

林黛玉点头去拿棋子,少年侧了侧头,明亮的日光沿着他柔和的眉眼蜿蜒而下,竟显出几分逼的艳丽来。

贾环兀自冷笑,林黛玉不去倒也甚好,贾宝玉就是那处初识了云雨情,此刻宝黛二尚有几分情愫,若要让林黛玉见了,那才是真正地伤透了心,粉碎了情。

如此精彩的剧本,怎可起先便断了一环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食言了tz。。。

因为寝室里出了好多糟心事儿

妈蛋还不能说。。

菇凉们记着,我有空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