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知心痛滋味,如今却深刻感受。他满心的苦无处诉说、满心的恨得不到释放,他压抑,所以他封闭了自己,日复一日地将自己推向黑暗的道,“一次也不行吗?”

听罢,我垂首不语,草湖虽回忆讲述,我却也听出隐晦。第一,“德亲王”因何来此山?又何故晕倒?第二,他为何对草湖这样好?草湖所需他均给予。这……很不对!

寒风再起,我努力往他怀里钻寻求温暖,他用斗篷将我包裹的像一只“端午节”的粽子。

烈明野催马让出道路,载我一同目送聂光与大军渐渐远去,直至化作小圆点时才调转马头回返。

“呀!呀!”他高兴的不得了,用小肉手在床褥上连续拍打,身子躬起,一点一点往前爬。

对话到此结束,令我知晓天大的秘密,更令我看清皇上与“德亲王”的嘴脸!从方才一番讲话,二人对先皇两件遗愿的态度、口气、神情均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夸张、也不做作,看上去真像那么回事,可谓入木三分!不得不佩服生在皇室的男人均将心理术、表情术、言语术玩转的精上加精!

晚膳时分,一进膳厅便闻见清香扑鼻的菇香。列明野惊讶地张大了眼睛,走至桌前掀起汤翁的盖子。盖启,更为诱人的香气直扑口鼻。“好香!”未尝,他先称赞。

“你已不再是‘凌筱落’,与你无关!”他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丢下此句,抄起玉兔转身便走。

经打听,得知街头有位测字算命的杂毛老道。传闻此道占卜百般灵验,均无错算。传得如此神乎,我便动了请他测算之心。按路人所指行至街头,算命的摊位是看见了,但那老道却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大老远便听见雷动的酣声。

烈明野的目光愈来愈摄人、愈来愈犀利,我隔着棉被仍被灼痛了肌肤。躲在被里不是办法,缩头乌龟不起作用,遂用力掀开棉被坐起身来。

药熬好,药汁呈半透明的红色。穆柳絮小心翼翼托高小苍炽的身子,我将吹凉的药汁一点点喂入他口中。喂罢,抱起他转移至我与烈明野受伤时均曾暂居过的房间,安顿好他,我三人这才饮下药汁各自预防被传染“天花”病毒。

我想也不想,飞快地打掉她的手,再次强调,“他要的是‘凌筱落’,不是我!”说罢,不理会她的叫喊,头也不回的奔回了“兰苑”。

既要陪伴庄妃,那便无回府必要。太监在庄妃寝室外为我支了床,被褥松软而柔滑,但我却辗转难眠。

乘马车入宫,随来喜行至庄妃寝室。奢华依旧,却难掩夭折阴诲!

庆宴开始,文武百官推杯换盏。皇上时尔与文官交谈、时尔与武官交谈、时尔又与宠妃笑谈,烈明野更被屡次点名提问、褒奖。

老天,烈明野该不会借今日模拟与“德亲王”……只想至此便不敢再继续,忙敲了下自己的头震散浮出水面的可怕想法。不会的,烈明野那么聪明,绝不会做傻事!

他抓着我的手腕压在树干上,令我想推开都办不到。他伏在我胸前尽情吸吮,仿佛我的奶水天生便是为他准备。大脑雪白,张着双眸望月亮,若有面镜子可看见自己,我想现下的我一定十分呆傻有趣!

房内极静,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我,我则回以平和浅笑。一言不对陷入两难局面,我于心暗自鼓舞自己,不过是玩心理战术,无需惧怕,只需冷静!

“呀!呀!哈!”小苍炽笑弯了眼睛,咧着嘴踢腿、挥拳,好似可听懂我的话。

“将遇刺之事说给朕听。”皇上重新端起茶盅啜饮。

紧记他所说,我以香燃为时更换药水、喂饮温水,他二人则一直忙碌于碾磨为我供给。

何似在人间

立在烈府门口的石狮子前用力深气、吐气,在心中默念一、二、三,念罢抬头挺胸迈入大门。五日不归非我所愿,且看烈明野是否给我机会解释!

我急急的抽了口气,瞳孔猛地一缩,双手下意识抓住身下躺椅。暴露者不是别人,正是烈明野!他几时来的?!我与聂光的对话他听了多少?!

“啊!”我受惊,口舌抢先头脑一步惊声尖叫,反射性捂住蹦跳加快的心脏向后退去一步。该死,醒了为何不出个声音?眸色为何这样沉?想吓死人吗?!

服侍烈明野宽衣就寝,忍来忍去终没有忍住,一面解开他的发带、一面不解问道,“为何不将容妃与男子通奸之事告知庄妃娘娘?”

只是苦了烈明野,他不懂这些,干巴巴陪坐插不上话,而庄妃也没有问他。他垂着头,丝许发丝挡住了脸面,虽看不见表情,猜想他现下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我与聂光立在“操练场”一角凝望着手执缨枪独自挥扫的他,他着一身黑色劲装,黑服将他的身形轮廓勾勒的恰到好处,他每一次运动都会牵动肌肉,精健身躯的线条也愈发狂野性感。

“大夫,他怎么样?”聂光急切相问,心中无底,40军棍打在身上是个恐怖的未知数,谁也不晓得打完后会留下怎样的伤病。

烈明野全身一震,缓慢直身看向我,神情别别扭扭,未语,低下了头。

眼前的庄妃便是活生生的例子,怕是后宫芸芸中皇上最宠她,故尔才招来杀身之祸!若那毒茶无人发觉,那么现下死亡的便不是那只不懂人话,只会产蛋的鸡了!

猛地,我瞠大双目,将梳子随意丢下追了出去。“少爷——”一面小跑、一面呼唤,臂伸,拉住即将离开“竹苑”的他。

“呼……这就好,这就好……”他着实松下口气,急切不见,换上欣慰。“不枉费明野从宫中请来御医为你诊治!”

用过早膳,除去定时来收膳具的丫环外还有另一位,她立在桌前趾高气昂的对我说道:“随我回你原先的住所,坐月子即刻结束!”

直至在空气中闻见血腥味时我才恍然惊觉,蓦地张大泪眸失声尖叫,“不——”

穿来时过于惊愕,故尔未看清,现下借着烛光才将他光裸的模样收入眼底。“啧……”倒抽一口气,以手掩唇,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竟有许多伤痕,不论身前、身后,好多!那些深浅、大小各不相一的伤疤攀附在他精健的身躯上狰狞着、狂笑着,这便是他自小习武的结果?

烈明野走后不久,一名年约半百的老大夫前来为我治伤,想来他是被烈明野叫来的……我的心有些疼、有些揪,是该谢他?还是该恨他?

我二人之间的俏皮对话唤回女子心神,只见她似弓射般从地上一跃而起。欲向我扑来却有所忌讳,盯着我的右手,惟恐再挨一记耳光。

可怜的少女,不晓得她的灵魂去了哪里,是否与我同样穿越了时空?

未曾到他说的如此直接一针见血,我一时间没控制住面部表情,笑容立即僵在唇边,嘴角也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见状,他仰首大笑,笑的猖狂。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面拉近于他,狭长凤眸里盈动着别样之光,“我救了你两次,你要如何报答?”

闻言,我牵动唇瓣露出一丝僵笑,拭探性问道,“亲王要我如何回报?”

“我对你很有兴趣。”他不轻不重、轻佻邪气的口气令我从头冰至脚,他那放肆毫无忌惮的目光令我即刻间心升退意!“啪”地打掉他的手,腾然站起后退,极力掩饰慌乱,“民女低贱,不……”

“不需谦卑。”他打断了我的话,随起,“你有几两重本王心中早已有数。”

闻言,我再难吐出一字,瞠大眸子骇然地瞅着他,双手握拳于体侧微微发抖。

“今夜要在此露宿。”他一面说着、一面弯腰从火堆里拾起一根燃烧的树枝,上前几步将其递到我面前,“本王去林中猎食野味,你在此等候。”

我将目光由他面上垂调至树枝,瞅着它好半晌才木然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