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完,夜已经深了。大家沉默地坐在烛火下好久,只觉得周围阴森森的。

“知音,想什么呢?”钱眼的声音传来,我一下醒了神,赶快扭回头,见除了谢审言,大家都在看着我。我的脸感觉像是被火烤了一下。钱眼闭了一只眼。

李伯满脸窘迫,忙给我们大家介绍。我从马车里探出身子,在车里颠簸半天,我衣衫褶皱,头发飞散,李伯说:“这是我们的小姐。”他的母亲大惊:“小姐?!可怜见的!怎么和逃难的一个样?!快来人!……”

我笑道:“这就是玩,没什么。你没看我父母怎么对我的。”

我走到镜子前看自己,镜中的女子很好看,可我突然又是一阵自惭:他不会喜欢我的样子的!可他为什么又愿意让我接近?

我早早地就起了床,杏花给我梳头时神经质地笑个不停,我也心乱跳,像是过去每次要去考试前的感觉。钱眼来叫我们时,我们已经等了半个来小时了。

杏花又要开口,钱眼说:“假装的,杏花娘子,你别担心!你跟着我,日后我也给你找丫鬟。”

我从第二天起就告诉杏花,凡是来看我的郎中都要去看看谢审言,反正人来了,顺便多看一个也好。她后来告诉我他们都去看过,谢审言依然不说话,也没表情,但任他们号脉查体,扎针推拿,也喝下了所有给他的药剂。

我们笑着出了门,三个人到了前边餐馆,见桌子旁竟只坐着李伯,我惊愕。要知道自从我们出来,谢审言就没有自己待过。一开始我以为是李伯所说他是府奴身份,不准独自行动。后来我发现他自己就静静地跟着李伯,根本不会到其他地方去。这是他第一次没和我们一起吃饭,我知道为什么。

钱眼笑:“就这还称自己知道事儿!”

我扑哧笑了:“钱眼,有这么要东西的吗?”

可能是转转听了我的话,可能是李伯紧紧骑在我身边,当我又接过缰绳后,转转居然没有乱跑。我拉着缰绳,骑得很慢,但至少是我自己在骑,不是被人拉着跑。我十分得意,喊道:“杏花!看看我骑得好不好?”

钱眼哼一声:“你想赶我,我偏不走,气死你!”

钱眼短眉毛一挑:“这种八百辈子遇不上的风险谁能想让你碰上!我觉得我就够不露真相的了,哪知道还有更厉害的高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说:“也对呀!杏花!你简直句句成禅了!”

接着的两年,这样的情况出现过许多次。我还是哭泣,但哭得越来越短。我的朋友们渐渐知道了我的困境,见解分成了两派。

他怔在哪里许久,按李伯所说,我的语气和行为一定让他察觉我已不是他以前的女儿。我垂着头不敢看他,等着他对我的决断。是认了我?还是像李伯那样大喝一声问我是谁?

我轻摇头说:“相貌有什么用处?只是一层皮那么浅。”

杏花几下扯松了绳子,我手臂中一沉,那个人坠到了我身上。我一连倒退两三步,到了床边,没站稳,猛地连坐带躺地仰倒在床上,摔得我大叫了一声,加上头痛,差点背过气去。那人压在我身上吭了一声。

我接着说道:“爹不要自责,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命运负责,不能怪别人。无论什么样的理由,爹从没有让她去虐待他人。我来的地方,也有这样的事情,有的人杀人越货,可他们的父母平和善良。儿女不该担承父母的罪责,父母也不必承担儿女的罪过。”

爹深深地叹息。丽娘转身,神情严肃地看着李伯说:“你现在又怎知谢公子不会报复我家?”

李伯不抬头地说:“那日我发觉现在的小姐不是原来的小姐时,曾拔剑对着小姐,谢公子负痛起身摇头,不让我下杀手,我才知他是个正人君子!受辱重伤之余,尤不忍见无辜受戮,奋力相救。我实是个卑鄙之徒!后来,无论我怎么护他,都无法让我稍减悔恨。他对与过去的小姐一体的欢语小姐都三施援手,更不会向从没有伤害过他的人报仇。可叹我一向自以为是个除暴安良的侠者,现在才明白我不过是个是非混淆、见死不救的小人!”

我们大家都不说话了。我何尝不是曾见死不救,看着他愁伤不解……杏花轻声抽着鼻子……

夜深沉,远方传来更鼓之声。

丽娘开口说:“他们都累了,老爷,让他们去歇息吧。”爹背着我们点了头。我们纷纷起身告安而出。

出来后,李伯对我们道别,说还有一个时辰就会开城门,他会去谢审言住的药店。

哥哥送我和杏花回了闺房。

临睡前,杏花悄声说:“小姐真要同谢公子在一起了。”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这样的深夜让我感到颓废,想起哥哥说的他那么挑剔,我心中抑郁,根本没有任何快乐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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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d下载〗〖〗作者推文歧路《爱莫能弃-晋江版》清水慢文v歧路v——晋江原创网〖作品库〗举报se情反动信息举报刷分第二天我睡到中午,起来去见丽娘。丽娘说我们离开后,爹穿了朝服,端坐在案前,一直到了上朝时分,一夜无眠。丽娘在他身边,陪了一宿。我听了赶快告辞,让丽娘休息。丽娘说她心中不静,只能等着爹回来。

爹下朝后,立刻让我们大家去见。我和杏花,哥哥马上到了昨夜大厅,爹面色疲倦,对我们说:“今日皇上同意了我的奏谏,招回谢御史,官复原职,赐还他原来的府邸。他的两个儿子免去奴籍,回复正身。”

大家都松了气,丽娘脱口道:“太好了!”

爹脸上没有喜色,看着哥哥说:“为免太多的人知道谢审言与我府有关联,你去附近先租一住处,安置他。等他的父兄回到京城,谢审言再回归谢府。我家届时会去提亲。”

哥哥起身道:“我这就去告诉审言,也让他早放宽心。”

爹点了头,哥哥马上出了门。

我心中莫名地烦躁不安,似乎失去了什么。

爹看着我说:“洁儿,你嫁给他后,一定要温和顺从……”丽娘忽然说道:“老爷,洁儿是个好心的孩子。”我知道她是想提醒爹我没干下坏事,只是替原来的小姐还债。爹叹了口气。我和杏花起身告退。

后面的日子,我心中忐忑无端,觉得不对,可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杏花毫无所觉,欢喜地给我看以前那位小姐准备好的嫁妆,成婚的喜衣华服外,多是床上用品,还有那个小姐亲手绣的鸳帕枕巾,等等。一想到绣出了这些花样的人,曾手持钢鞭打在谢审言身上,还让人……我就根本没有任何心思欣赏她那些东西!更不能想象我如果真和谢审言结婚,会穿她的喜衣,会躺在她绣出的枕巾上!最后,我终于忍无可忍,对杏花说凡是那小姐绣出的东西,一概到市井卖出,所得银两尽施给乞丐。杏花恍然明白,再不向我展示那位小姐的手艺了。

告诉了她这些,突然觉得我所住的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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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一切,也不能忍受。我离府前用的都是那位小姐的物品,也没有觉得什么。可回来了,满目所在,看到的都是她的影子。她选的被褥的颜色,她用的梳子的样式……我几乎疯狂。一连几天,日夜不休,无论大小物件,彻底清理。家具都换掉,床上是照我所说的颜色买的东西,帐子拆了,首饰全免,梳妆所用全重新买,什么古琴文具更是一概不留……唯一不能全扔的是衣服,因为买做新衣均十分费时。

丽娘完全懂得我的意思,每天都来帮助我。她指挥仆人给我搬箱子抬床,再让人扫地抹墙,为我采买来新的家私器皿。我知道我这么干要花费很多银子,但她说哥哥上次追回的银两十分富裕,完全可以为我重配日常所需,新置嫁妆。

大家都以为我这么闹腾是因为要嫁人了,着急准备,只有我清楚,我是为了逃避我心中的不安。

几日后,哥哥告诉我,他已经把谢审言和李伯安置在了一处民宅。我决定下午去见他。

午饭后,我情绪焦躁,为选一件衣服,用去了一个时辰。我反复问杏花,以前的小姐是不是在谢审言面前穿相似花样色彩的衣服。谢审言在她手中近一个月,可怜的杏花大概根本记不得那个小姐哪天到底穿了什么。她紧皱了眉头,含含糊糊,让我更拿不定主意。最后我决定穿哥哥的衣服,让杏花去找哥哥。

哥哥抱了一堆衣服匆匆赶来,我一件件地在身上试来试去,最后挑了一件浅灰色的,但哥哥却让我选浅绿色的一件衣服,说让人看了舒心。我同意了,杏花忙拿了出去,与几个丫鬟在外间动手把下摆和袖子折上缝好。

我坐在床上,哥哥坐在椅子上。他有些局促,说了几句妹妹“穿什么都好看”之类的老话,终于说道:“妹妹,委屈你了,日后,我会好好给审言治伤的。”

我仔细检查自己的心情,并没有觉得委屈。想起那天谢审言孤单的背影,觉得我们如果像在李伯家那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我是个没用的人,如果我能让他快乐,也是我的作为了,更何况,我是喜欢他的。和他在一起,我是那么自由,从没有担忧过什么。就对哥哥一笑说:“我没有委屈,他是个很好的人。”

哥哥一声长叹:“审言,可惜啊……”他低头,我的心一揪,这是什么意思?指谢审言找了我,可惜了?还是谢审言这么个人,可惜被毁了,只落得和我在一起?我知道哥哥这个老好人,根本不会有说我坏话的意思,必是我心中生了魔障。

杏花拿了改好的衣服,我穿戴了。哥哥领着我和杏花到了府门,哥哥说那处民宅很近,我们坐马车就是了。他选了一架外观十分朴素的马车,说这是他出府行医时用的。篷子是用蓝灰色的粗布做的,马车里,固定在车板上的木头的长凳,环了一圈儿。我们都上了车。虽然凳子上包了蓄着棉花的皮套,车一走动,我还是觉得被颠得腰疼。没办法,车轴上没有弹簧,路面也不平坦,坐车还没有骑马舒服。

我知道我们很快就会到了,心悬在空中似的。问哥哥道:“上次,你告诉谢公子他父亲的事还有爹的决定时,他有什么反应吗?”

哥哥叹息:“他还是不看我,只看着地。”

我又问:“他点头了吗?”

哥哥摇头道:“没有。从头到尾,没表情。像没听见似的。”他双手捂了脸,说道:“妹妹,我真是无颜见他!”

杏花说道:“大公子,不是你做的事,谢公子不会责怪你的。”哥哥没放手,说道:“我怪我自己啊。”

我微皱了眉。我和谢审言自从离开了李伯家,就真没有怎么在一起。他是怎么想的,我拿不准。这次,我一定要问他很多问题,那些我过去不好意思问的问题:他是不是想和我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虽然都有些肉麻,但我如果把它们夹杂在我狂轰滥炸的痴呆问题中间,也许就能不现山不露水地得到我的答案。想到此,我又微笑了,记起了那些我们坐在林间的早上。我现在的提问技巧已经接近电视台主持人的水平了,脑海里随时都有一串问题,如:你养过猫吗?有过小狗吗?你喜欢早起吗?你晚上睡觉是趴着呢还是仰着--这个问题就算了吧。

果真,不一会儿,车就停了。我们下了车,是在一处民居前,天色已经是下午与傍晚相交时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