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九玄呼啦一下子惊醒,张着嘴巴看着外面大亮的天,结结巴巴道:“我睡着了?我我我……”

“阿凝,你别逼我。”

“这一次,您怪儿臣不孝也好,不仁也罢,儿臣就要做一次昏君。”

也是从那时起,我只穿白色的衣服。

听云:“在我身上。”

雅间中的紫袍男子,正是叔均。如今正独自倚在榻上,斟了茶拿在手中,却久久不饮一口。记忆里,当初那个扮作男子模样的家伙,就是在这里坐着,这样捧着杯茶,却不喝。那家伙总是觉得自己很风流倜傥,其实她认真听起青楼的女子唱歌时,呆愣的表情就像只看到胡萝卜的兔子,傻里傻气,却那么可爱。

“听云……”九玄不知说什么,只是拉住听云的衣袖。

听云笑,反手握住浴遥紧绷的手:“遥儿乖,来,深呼吸……”边说边轻轻抚着浴遥的背,神态就好似一个哄着孩子的慈母般。

“这倒是本王招待不周了,望姑娘不要怪罪才好。不过本王还是想……”

“堂火神祝融,竟为一个女子,把自己折磨成这幅样子?!”

“你……才喝多了!你全家都喝多了!”九玄勾起一条腿两条胳膊,像个螳螂似的,迷迷瞪瞪地看着羽璃,“哔——哔——嗖嗖!——”

那时候在少昊,九玄对我说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走出殿外,侍卫立即迎上,叔均轻声道:“把门关上,让他自己在里面好好静静吧。若酒不够,叫人去诗情谷那边再给他取几坛。”

九玄疑惑,看着伏魔袋,忽然灵光一闪,悔恨地拍拍脑袋:“这伏魔袋,并不是我的那个!”

到房间门口,花阴却忽然停住。怀中的九玄低头哭着,觉不对劲,抬头去看花阴,却见到他阴沉得极其可怕的一张脸。

九玄微楞,半晌终于渐渐明白,苦笑:“呵呵,原来如此,你怕我通过镜末打听花子俊所在的地方?”九玄笑着摇头,笑得有些苦涩:“花子俊,他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干什么的?!竟然、竟然要神秘到这种地步,连……”后面的话,再说不出口。月娘,是花子俊的人,是他身边为他办事的人,是为他打点一切的人,是曾夜夜为他侍寝的人。

一水的话句句痛彻着一水自己的心扉,此刻九玄若再笑得出,那也太残忍了些,不由得收了收表情。突然,阴风阵阵袭来,几人同时用手遮住眼睛,待风势减缓,睁开眼,猛然现谷中原本一株奇高的暗紫色幽兰花竟瞬间变成了红色。

“猜对了你就给我吃吗?”

正坐在她床边的身着红色华丽长袍男子被她抓住,惊喜地转身,笑道:“你醒了?”

“我只是凑巧画了这幅画……”九玄试图解释,“我并不知道你是谁,我只是……只是觉得这画面很美……”

九玄生了千年之久,经常隐隐有预感,但是基本都是好的预感,却从来没有实现过。可非常狗血的是,她今遭这不好的预感,竟于此生第一次准了。

日上三竿,九玄终于悠悠醒来。羽璃忧心忡忡地问:“你昨晚跑哪去了,大半夜的起来现你不在,又找不到你,可把我急坏了。”九玄得意地从怀中取出那块画布,羽璃接过打开,皱着眉左看右看,道:“这,是你画的?”

“盘古斧可能一直在你爹爹体内,然后又传到你身体里。玄儿,娘亲真不知道,这是个好事,还是……还是更大的灾难。”

子俊被看得不舒服,犹豫了一下道:“看什么,是不是觉得本君划船的时候特别潇洒?”

“逗你的。没事的赖赖,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你出事的。”他借着酒劲顺势搂住她,温柔地揉着她的头。

“才没有。”

不知盼了多少个日夜,不知幻想了多少万次,不知等了多少年,可终归结果是好的,九玄终于带着花子俊,看到了天山的日出。

若说第一次,是他非礼自己。可这次,她……没想到他会醒……

九玄和羽璃一组,重黎自己一组,分头开始寻找九玄的伏魔袋;而木木负责在房内寻找。从早上找到中午,九玄搜遍了自己的分担区,却一无所获,和木木汇合后又一起去找重黎。羽璃苦脸道:“小姐,那么重要的东西,你能放在哪?”

“羽璃,来,”重黎夹起一只鸡翅膀,放到羽璃碗中,“你多吃些肉,已经这么瘦了,不多吃些怎么行。”

“我……你毕竟是因为灵秀儿才……”

重黎见势不妙,忙替花阴解释:“真的不是花阴,我能作证……”

一时间九玄再次哑口无言,被人说成是亲自勾引都浪费时间,这着实大大伤害她稚嫩幼小的心灵。“花阴,”她平静地开口,有些疲惫,“我和你不是一种人,我不想以感情来玩乐。”

这西湖,也正是不周山倒后的水患形成的。听闻如今已成江南一道著名的风景,看来,果然任何事都有两面性。就算是天灾**,也不完全只有不好的后果。一切,强求不得,只还讲究顺其自然就好。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方法,羽璃和重黎若找到了客栈,就会燃起一束喜梅烟花,这是九玄特制的一种烟花,只有着了彼此施了通心术才能看得到。当时四人就互相施了这种法术,此时远远地看见漂亮的烟火在江南小镇的上空绽放开来,美极,九玄不由得抓紧了身边的花阴,以表当时无法表露的兴奋之情。

九玄反应过来说漏了嘴,连忙掩饰:“我们初回进入扶桑时,多亏三足灵尊帮忙。呵呵,三足是只好鸟……最喜欢羽璃做的馄饨……呵、呵呵……”

“可是,我不敢承认,怕你觉得那时候的我就是一个坏孩子,怕你知道我有不光彩的过去。可我真的是很不对……最后在你眼里,我还是个爱撒谎的烂人。”脑袋压的更低,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我果然想得太多了,呵,你都已经不记得我了。早知如此,我一开始就会告诉你我很多秘密了,那样,至少你不会像现在这样讨厌我。”

睡了两三个时辰,九玄已经自然醒,便再睡不着了。一旁的小床上,羽璃正睡得香甜,可穿得太单薄,身体都蜷缩成一团儿,应该是有些冷。回头看着自己被人加了两床褥子的温暖被窝,十分窝心,悄悄拾起一条褥子,为她盖好,便离开房间透透气。

关门声起、落,周遭再次陷入一片寂静,除了风声再没有任何响动。一时间九玄有些怔然,竟分辨不清今夕是何年何月,自己此时身处何地,又为何在此。

“你到底是谁?”花子俊却死死抓住九玄,不依不挠地问。对这个阿穿,他总觉得有一些熟悉感,可又想不出来哪里熟悉。

惊诧之余,再看画外,如今已经走进来一人。此人九玄并不认识,但身着金冠龙袍玉带,必是后稷无疑。

半个月过去,爹爹的消息如尘封海底般毫无动静。

九玄开心地放下鸡翅膀,然后用木木的帕子擦干净手,便开始解衣服。木木十分镇定地咽着口水,看着九玄把衣服慢慢解开,直到露出中衣下缠着胸的裹布,才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口中的鸡腿掉在地上:“你……你你你!……”

远远听见宏大的奏乐声渐渐临近,实在难以抑制内心的小激动。不知这种时候,爹爹会不会也恰好在附近?想着若是数千年前,这位置上本该坐着的是自己的爹爹,但是如果是爹爹,那他就不会遇见娘亲,更不会有她。九玄想,人生真是奇妙又纠结,可不管怎样,好在如今爹娘还都好好的活着。九玄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游车上看不清帝俊的脸,但身边站了好多人,车后也跟着许多的车马,想必都是帝俊的妻儿群臣。

车终于在一处落地,九玄迫不及待地奔了下去,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处漂浮的小岛上,四周雾霭缭绕,花草繁茂。光芒渐渐散开,九玄仰头现,原来头顶上方另一块漂浮的岛遮住了上空盘旋的金光闪耀的三足鸟,她知道此时虽看得见它,可他们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空间之中——它在扶桑,而她在少昊。再回望四周,望不见尽头的空间之中,到处都是漂浮的小岛,还有悬空的瀑布,从岛上倾泻而下,不知流向何处。

看来,是该教训教训他了。

思绪翻飞,却迷迷糊糊地似乎要睡着了。九玄感到有人抱起自己,强睁开眼,正对上花子俊烛火下迷人的眼。“花哥哥……”习惯性地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手臂一僵,他似乎也有觉,便把九玄放在地上站好。

原本一前一后地走着,太过专心的九玄一下子撞上了前面的花子俊,吓得忙躲开,花子俊已不知何时转过身来看九玄,表情极其严肃:“所以你,就经常故意做出勾引男人的姿态?!”

二拜愿吾母亲快乐。

“小姐……”羽璃又捂着脸,满脸惊讶地看着九玄,“你竟然还和花子俊……”

“你!敢!”

果然,冬晚点头。温柔地看着怀中的男子——那是她用不长久的今世一直爱着的男人。这个男子为了她,亲自了结自己生命,然后用最后的气息,对他深爱的人说爱她。

羽璃看着她,自言自语:“那花子俊?”

“嗯?”九玄没有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