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的尸骨被放到了西陵里,和几年前暴毙的皇后一起合葬。再一次登上朝堂,小皇子缓缓走到殿前,却是一身雪白的丧福,分外扎眼。扫着堂下心怀异心的大臣们,小皇子面无表情,冲一旁手握遗诏的老宫人开口,“念吧。”

阿忘身子一僵,脸色又是一般,挣扎着要起身,又被拦住。李子钦近乎虔诚地看着他,语气里毫无平日里的打趣,“阿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我现在就通通说出来。”

没一会,李子钦就觉得背上一凉,像是药膏之类的东西在伤口上抹开,动作轻得不得了,生怕他疼了似的。李子钦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小账房的服务,还搁那儿咋咋呼呼。

隔壁的魏婆婆刚躺下,还没闭眼,就听见一阵吼,“要死了,你手没擦!”

李子钦点点头,“那成,就麻烦婆婆明天带我去报个名吧。”没等他说完,阿忘接着道,“婆婆,我也一起去吧。”

“嗨,若是个夫郎也不打紧,我这里给夫郎戴的花式也多着呢。”老妇人仍旧笑眯眯地,细细瞧着摊子上,拿起根翠色玉石的簪子递给李子钦,“您瞧这翠竹,可是好手艺的伙计雕了好几日的,看起来可透亮了。你家的夫郎若是不喜欢,你自己留着戴也成啊!”

嘎嘎嘎奸笑着回到床上,闵逸美滋滋地闭上眼,想着明天一定要和瑞瑞吹嘘吹嘘。小家伙挨上枕头就睡着了,这时一旁的李子钦突然睁开眼,无奈地轻笑一声。这小东西真以为自己功夫有成了,动静那么大,搞得自己差点没忍住。

来时,李子钦和殷侯直接骑马飞奔而来,阿忘和天蔚本来也说要一起过来,只是李子钦不愿意他们多知道这些事,只是让他们去了家客栈等消息。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回到了客栈里。此时已经是满头星子,一楼的大厅里已经没有了客人,只有阿忘和天蔚焦急地等着消息。

闵逸一咕噜爬起来,拉起身边还摔着的瑞瑞,四下打量,就见他们被带到院子里,而刚刚那个太监就站在他们身边。闵逸正准备开口,眼角一扫,就见门口站着个身影,忽的一住口。

抹了抹头上的汗,闵逸摇摇头,回头掐了掐瑞瑞的小脸,“我没事,你放心吧。”

“就是,你管不着!”

“阿蔚,你不要这样,”殷侯拉住怒气冲冲地天蔚,看着满脸自责的李子钦,语气沉重,“子钦,你随我出来。”将天蔚按坐到椅子上,殷侯冲李子钦使了个眼色,便去了后院。

“我也你!”

李子钦松开手,后槽牙狠狠一咬,“老实说,你父王怎么想着把你塞给我了!”

被抱在怀里的瑞瑞听到他这么说,立刻不服气地反驳,“谁说的,我不是骗人!”

瑞瑞捏了捏手里的小果子,又塞了颗给身旁的阿福吃,“福哥,你吃。”

阿忘眼睛一眯,一脚踹上李子钦的小腿,恶狠狠地道,“败类,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看着小胳膊小腿塞进了衣服里,天蔚帮着把小布鞋一蹬,满意地点点头,瞧他儿子翠生生的,嫩的都出水了。结完帐,天蔚让老板将衣服一会送回殷府,自己牵着瑞瑞出了店。想着时候差不多了,天蔚拉了拉瑞瑞的手,“瑞瑞,咱们去你爹店里吧。”

吻了吻天蔚的耳朵,殷侯在他耳边轻轻笑了笑,“是,我的小夫郎。那现在去看看我们的儿子吧,他该饿了。”

天蔚有些疑惑,冲他眨了眨眼,心想他后爹不站在这吗。伸出一根手指,天蔚脸大地冲自己指了指,笑得一口白牙。小孩直勾勾地瞧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爹呢。”

先去换了根细蜡烛,待房间里亮起暗暗的光后,殷侯又去打了盆热水,这才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小团子的额头,还是有点热度,殷侯挤了条热帕子,开始给他擦脖子。晚上的时候,这烧怕是还会再一次,如果汗还留在身上,那明天小孩还是得接着烧下去。看着脸上有些潮红的小孩,殷侯眼光变得柔和起来,哪怕这不是他的小猫崽,也有些让自己心疼。

老头放下小孩的手腕,不住摇头,“身上受了凉,加上几天都没有吃东西,能不病吗!这孩子你们要是不愿意要,也不要这么糟蹋啊。”

到了傍晚,殷侯来到茶铺,就看见天蔚还伏在柜台上,一个劲地写写画画。敲了敲桌子,殷侯轻声问,“阿蔚,我们要回去了。”

过了农忙,许年挑了个好日子,带着林凡去了村长家,将林凡的名字添到了许家。按着林凡的意思,许年没有摆酒席,只请了李子钦婶一家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殷侯点了点头,冲许年一抱拳,“过了农忙,许大哥也可带着林兄弟来镇子里找我们,地址我都写好,放在客房的桌子上了。”

这事儿,还得从李子钦接了那铺子说起。

天蔚摸摸下巴,赞同地点点头。

“没事没事,”林凡摆摆手,一脸坏笑,“今晚可别让那蚊子再咬着你了。”

见天蔚捧着杯子也不住点头,许年一脸歉意,“二位兄弟,真是对不住了。小凡他厨艺是不大好,不过我不好明说,也就没有提前告诉你们了。”

阿忘接着送魏婆婆往村口走,搭话也有些心不在焉,就怕李子钦那公子哥儿的样子熬不住。魏婆婆见他眼神都想出神了,不禁一乐,“我说阿忘,想你家夫郎也不至于魂不守舍吧,阿福是个伶俐的,不会有事的。”

阿福就是李子钦,当初说的时候还故意瞥自己一眼,笑眯眯地说他们姻缘是天定的,连名字都是成双成对的,惹得阿忘又是一阵恼怒。

见被拆穿了心思,阿忘眼睛匆忙往一旁转去,“哪有,婆婆你开玩笑呢。”

带着老人特有的干燥和粗糙,魏婆婆将手搭上阿忘的手背,语重心长起来,“阿忘,这人呐,一辈子快的很,能遇到个真心对你好的,不容易啊。”拍了两下,像是想到什么,魏婆婆叹了口气,“去吧,不用送我了,你上工该迟了。”

闷声应了声,阿忘还是将魏婆婆送出了村口,接着才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