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璘靠在床上,看样子还好,只是眉头皱得紧紧的,想是已听到外头的动静,见到我,放下了书,冷哼一声,道:“朕就知道,除了你也没别人敢这么大胆!”我上前行礼叩拜,随即站起身来,欲走向前,他恨道:“朕还没叫你起来呢!”我只好又跪下,抬头看着他。

98疑中疑皇帝不豫

93为君歌曲上云乐

这当儿,不会也得会了。我点点头,紧紧抓住永璘的手,有他在,我倒不太害怕,只是痛的太难受。几次张口欲呼又怕他们担心,生生咬牙忍住。永璘道:“稚奴,你要叫就叫吧,不用为了朕在这儿忍着,朕什么都见过,没事的。”我忍不住叫了一声,他随即脸色发白,浑身发抖,似乎比我更痛。我便知他心疼我,便不再叫喊,只紧紧咬住了他的衣服。

永璘道:“即是宵禁森严,恐怕前途更有街卫,就麻烦吴将军送我们一程吧。”我知他定有用意,故慢慢站直了身子,离开他的怀,只垂手与他相握。“是。”邱行恭执礼。吴俊迟疑:“这位是……”永璘笑而不答。三哥低喝:“见了圣上,还不参拜?!”吴俊吓了一跳,忙跪地参见称罪。士兵也赶忙跪下,惶恐不安地参见。

三哥这才转向刘掌柜,道:“你柜上不是有一幅《远山行僧图》么?怎不给他?反正都是赚钱,何如行个善举呢?”刘掌柜道:“那幅图被我们二公子的夫人看中了,收入了闺阁之中,自是不方便再拿出来卖的。”三哥喜动颜色,道:“噢?你们二公子回京啦?在哪儿?”刘掌柜道:“三日前刚刚回京,就在后面厢房中,一回来就念叨三公子您呢,不想您今儿个就来了,小的这就着人去请公子出来。”转头正要叫伙计去后面叫人。三哥连连摆手,道:“不必了。”环顾店内,大步走到珍玩架旁,伸手取下一只碧玉箫,放在唇边,轻轻吹奏:

谢淳约有五十岁,走路稳稳当当的,不紧不慢,大约资格比较老,神色不免有点倨傲。永璘的眉皱得更深了,我握握他的手,示意不必介意,永璘勉强一笑。谢淳过来叩见永璘,永璘耐着性子,道:“给贵妃娘娘看脉吧。”谢淳爬起来,对我道:“请娘娘伸出玉手。”我将手放在小枕上。他搭上脉,闭上眼,慢慢诊着。永璘冷眼看着他,嘴角含着冷笑,我知他心中已然生了气,便冲他笑笑,道:“皇上,臣妾想喝点酸汤。”分他的心,他转头叫人去拿。

永璘一放下我,随即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我痛哼一声,他忙道:“传陆太医。”安慰我:“稚奴别急,太医这就到。”我从没见它们这么动过,累得汗如雨下,粘住了衣衫。“稚奴,稚奴,”永璘也急得浑身是汗:“你别乱动,当心伤了皇儿。”伸手按住我双肩。我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累得直喘。陆天放急步走来,先道:“请圣上让一让,臣好给娘娘诊脉。”永璘松开手,陆天放搭上脉,久久后放开了手。永璘急问:“娘娘怎么样?”“回皇上,”陆天放回禀:“娘娘似乎受了点惊吓,不要紧,休息一会儿,睡一觉就好了。”“可是娘娘似乎甚是痛苦。”永璘气道:“这是怎么回事?”陆天放道:“那是由于龙胎过于强壮,娘娘又极弱引起的,所谓弱不胜强,娘娘虽为龙母,却制不住龙胎,便为龙胎所制,它们便恣意起来,娘娘难免要吃点苦楚。”我知不怪他,便道:“皇上,臣妾好一些了,让太医去吧。”永璘方道:“下去吧。”陆天放退出。永璘给我拭汗,道:“朕想不到龙儿竟这般霸道,累你受苦。”我强笑:“皇上就是个霸道的人,怎怨得了皇儿?”他一笑,又转为忧色:“如此下去,你如何吃得消?”我暗暗叹口气,走一步是一步吧,既已怀上,也没别的办法。永璘放上手,想以对公主之法安抚胎儿,无奈它们并不如公主听话,依旧不理他。这胎动直动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停下来,我累极,不及换衣就睡着了。

第二日,他起床,叫我:“还不起来?朕今带你去围场。”我道:“皇上去吧,臣妾今儿陪不了皇上了。”他走过来,轻轻拉开被子看了看,神色震惊,半晌方问:“皇儿……”“还好,”我道:“皇上手下留了情。”他的脸一下子红了,给我盖上被子,坐在床边,我道:“皇上去吧,将士羽林都在等着皇上呢。”“朕……”“去吧,”我笑笑,道:“臣妾躺一躺就好了,也别告诉平姑姑,只说臣妾睡着了没醒,叫她别进来打扰,她心热嘴碎,若是被太皇太后知道,皇上跟臣妾又要吃教训了。”他点点头,道:“那你好好休息,朕去去就来,今天不过应个景儿,后面才是正日子呢。”“嗯。”我答应着。他起身,走了几步又回来,问:“要不要朕先扶你喝杯水?”我道:“别动臣妾,臣妾这会儿什么也不想吃,皇上要是心里不过意,就倒杯水放在床边上,臣妾渴了自己会喝的。”“好!”他点头,倒了杯水放在床边,道:“那朕走了,你要是不舒服还是叫人来,拚着给皇祖母骂,强如出事呢。”我嗯了一声,合上眼,听他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砧杵敲残深巷月,梧桐摇落故园秋。

到了宫门,他下了马,我走下轿子,他走过来,笑道:“怎么不乘轿了?”我道:“坐得久了,想走走。”伸出手,我伸手扶住他。他托住我手臂道:“脚下小心些——离奉乾殿还有好一段路呢,不如先坐轿进去,等快到了朕再陪你下来走走。”我道:“没关系,姐姐说怕是皇儿过大了让我空时多走动走动,一会儿走不动了再坐轿好了。”他笑了,道:“随你吧。”

三哥在奉乾殿,脸色苍白,上身缠着白绫布,一层又一层的,仿佛伤在了胸口。“三哥,”我轻轻叫,他微微睁开眼,一笑:“吓着你了吧?”听他神智尚清楚,我略略放心。永琮拿了药进来,我一怔,他怎么在这儿?永璘接过药,亲自喂三哥喝了,才向我道:“两人本是一块儿喝酒下棋的,后来听说刑部大牢有人劫牢,就一起赶过去了,碰上劫牢的,动上了手。三郎替四弟挡了一剑,这才给伤着了。”原来如此。永琮道:“那些人似乎认得子风,骂他是朝廷走狗,为虎作伥。”这怕是比那一剑更伤三哥之心。“嗯,”永璘道:“等子风好了点再说吧。”似乎并不想追究下去。永琮道:“他是为了臣弟才受的伤,臣弟照料他。”“不必了,”永璘道:“你拚斗了一夜,也累了,快回府去休息,这儿朕自会人照应,”我看永琮似乎不大开心,便道:“王爷也是好意,不如让他在榻上休息一会儿,皇上看护着两人也放心些。”永璘道:“便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