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长宁抿了抿嘴,见他还是不肯开口,只是从后面慢慢搂住他,扶着男人的脊背让他一点点放松下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生什么事情,总有我在你身边,不管是多大的困难,我们都能共同承担,燕大哥,你不需要一个人撑着。”

两人相携走进陵园,自有守陵的人过来迎接,燕弘扫了一眼那个老太监,挥手倒是给了不少的赏赐。这些年来唯有这个太监陪伴在母亲的陵墓中,他过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一个干净的陵园,实在是难得,对于这样的人,燕弘自然不会吝啬。那太监接过赏赐满脸都是笑容,一段路几乎就没有直起腰来。

皇帝想要干什么,下臣都得陪着,君长宁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容,陪着皇帝忆苦思甜了一番,又把秦关的展仔仔细细讲了一遍,听得皇帝又是满口称赞,点头投来赞赏的目光:“长宁不愧是肱骨之臣,秦关这样的地方,在你的手下也焕出生机,当年那几个倒是弄巧成拙,又给朕的国库添了一笔。”

收拾院子的时候,燕弘也是出了大把力气的,不然君家是有钱,也不能处处摆置都那般精致。倒是君长宁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估摸着不会在这里常住,收拾的这样整齐倒是浪费了。”

而这个接任的人却是燕弘手下的,这样一来君长宁倒是放心了一些,至少不用担心接任者跟自己政见不和,将秦关大好的局面给毁了。当然他这六年来也培养了不少人手,这位大人就算是想要一手遮天也是不容易的,赵明德可不是摆着看的。

等第三年的时候,原本还在犹豫的一些小商人开始往秦关的方向走,一般去北方的时候都要过一下那地方,去当地一看倒是惊讶起来,这还是他们记忆之中那个贫困落魄,连吃饭都是大问题的秦关州吗,即使土地还是有些贫瘠,但进出的道路修得十分齐整,城墙更是建的扎扎实实的,往来的百姓脸上也不再是那种灰蒙蒙的沉闷,而是带着几分红光的喜色。

君长宁挑了挑眉,想来胆子大到通敌叛国的端郡王已经被收拾了,只可惜那位康郡王只是被斩断了一些人手,并未伤筋动骨。

说道最后的时候,燕弘几乎是明白,这个人最后一句话是针对自己的,原来是这样,长宁的心中,感情就该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吗,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第三人,这样的情感观显然不是燕朝的大流,这个时代,但凡是男子,只要是有条件的必是三妻四妾,似乎不娶几个回家就表现不了他多么出色似的。在燕弘的心中,那些女人固然没有什么重要性,但也从未想过只要一人。

不能这样子下去,不管想要的目的如何,两人却有些不约而同的想着。燕弘只觉得如果一直这样拖下去,等他伤口痊愈回去青禾州的话,他们或许真的会回到从前,甚至可能比从前都不如。而君长宁也觉得不该为了靠不住的爱情浪费了他们十多年的情谊,如果可以的话,能回去从前那就是最好。

君长宁点了点头让她去忙活,自己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中的人,短短几天内,他似乎看见了许多次燕弘重伤昏迷的画面,而这一次却是为了自己,这家伙明明自己还带着伤,却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来找自己,他难道没有想过,有一个万一的话,不但找不到自己,甚至还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这些凶险远在他方的燕弘是不知道的,单单一直找不到那人就足够他提心吊胆的,等抓到那几个作乱的死士,知道君长宁居然落入江中,燕弘更是悲痛交加,心恨自己当初不干不脆,明明已经割舍不下,偏偏还要装作大方放他离开,如果当时他派人将君长宁追回去,那人怎么会遭受这般的罪。

那人点了点头,看了君长宁一眼扔给他一瓶金疮药,之后就直接把人扔进了房间,然后直接将门窗都锁住,屋里头倒是该有的东西都有,君长宁叹了口气,只能先静下心来把伤口处理好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出气的。

燕弘在青禾州内,他们压根没办法动手,唯一可以下手的就只有自己。君长宁这会儿倒是有些后悔,为了逃避燕弘的感情而贸贸然离开青禾州,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康郡王会来这一手,如果自己被抓住威胁燕弘,那事情才叫大条了:“不知各位拦路所为何事?”

秦怀明点了点头,走过去直接把人拖走了,人不能死,但军队里头折磨人的本事多了去了,这个张将军还能留下来牵制康郡王,他自然不会让这么好的人证白白的死了,但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耍计谋,也得给他几分颜色瞧瞧。

君长宁有些痛恨自己的虚伪,比起燕弘的真诚来,他其实对人对事都带着几分戒备,可以说他是谨慎,也可能是学了心理学的缘故,他喜欢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人,这辈子除了君家的人,因为血脉相传的关系被他放在了心上,即使是燕弘,这个至交好友,现在想来也是亏欠良多。

君长宁先去镇北侯府看望了一下老侯爷,只是现在战乱之中缺少治疗,老侯爷中的毒药又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一直不好。老侯爷毕竟年老体衰,虽然往常看着健康精神,但一病倒下来就不如年轻人,才短短几天的功夫,看起来居然像是老了十多岁似的,满脸皱纹白苍苍,现在外人来看,估计不会相信这就是当年威风赫赫的镇北侯。

到如今那两队人马都没有燃起信号,可见肯定是生了异常,只是不知道具体情况。燕弘与那两州的知州都有些交情,那两个地方即使算不上富裕,但也不可能毫无存粮,更加不可能眼见着青禾州落入险境而不施救,唇亡齿寒的道理,那两位大人想来也是懂得。

燕弘脸色微微一变,拉过战马就骑了上去,转身说道:“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镇北侯这话是不是哄着那小妾没有人知道,反正镇北侯的老妻却是信了,这些年夫妻俩的感情早就被那些狐狸精给搅和光了,镇北侯夫人只是把期望放到了孙子身上,谁知道现在半路杀出一个不知所谓的小妾来,眼看着镇北侯将人放到了心坎儿里头,将来真的生下男孩的话,那还不得直接将镇北侯府都给了他。

燕弘带来的骑兵换上了百姓的衣裳,他带着出去的只有四人,君长宁亲自送了他们出行,有他在自然很容易撇开张大虎,倒确实是悄无声息。只是远远望着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草原中,君长宁怎么样都是心神不宁,只好安慰自己,按照燕弘的打算,一个月之内,大雪天之前就该能回来。

王楠也不觉得惊讶,之前他就料到两人身份不简单,以往在军中倒是听过这位君大人的传言,看来传言倒是也有一两分可信,别的先不论,这位大人的外貌确实十分出色:“下官有事商议,还请挪到内堂。”

虽然君家是他本家,让他们来这里做生意未免招人口舌,但秦关这鬼地方,要找一个商户愿意过来的都难,现在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不用白不用。再说了,君长宁可不是准备两袖清风的人物,能变相的给君家带去好处的事情自然也乐意做,只要把事情放到了台面上,让这边的官员都参与进去,到时候谁也不能说出自己的不好来。

等君长宁从书房出来,把事情跟赵明德一说,后者倒是露出几分惊异的神情来,毕竟这年代酿酒其实还是个技术活,一般人家干不来,再说了,酿酒不是都要酒曲什么的吗,难道直接用葡萄就行。

攘外必先安内,君长宁深知这一点,收拾了这两颗蛀虫之后,州衙做事的效率呈直线上升,君长宁今天吩咐的事情,绝对不会拖到明天再做。君长宁暗暗想着,这几位吏目要是一直能保持这样的状态,他倒是不介意多养几个人,就是给他们升官也是可行的。

这又是红果果的利诱,下面一群百姓哪里知道还有凭空掉下来官位的机会,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知州那就是顶了天的大官,而吏目那也是不小了,当下不少人开始心动起来。其中有一位十分壮硕的男人走了出来,大声喊道:“我也不需要当什么吏目,只当是为老百姓说一句公道话,只求大人庇护,不至于让这两人之后为难了草民。”

君长宁便吩咐先将健康的士兵和染病的士兵分开来,凡是喝水一定要煮开之后,更是从里头专门挑了一百人出来当做火头军,他们带来的粮草还算充足,不需要在这个时候就为难了这些士兵。每个人每天必须要喝一碗姜汤驱寒,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别的办法,就用布匹绕着树干,拦隔一块块的小屋子来,总算是能挡住一些寒意。

就像是要应证赵明德的话,一行人越是往秦关州走,果然越是苍凉,秦关州府位处于靠近关卡的地方,因为那边有一个大大的水源,倒是比周围情况好了许多,正因为如此,这次的战乱第一个遭罪的也就是州府。

张氏心中得意,生活里头更是没有半点不满意了,虽然还是觉得那顾家的丫头有些配不上自家的十郎,但到底君长宁走之前给她透了气,就是君老爷也说为人断然不能背信弃义的,所以还是将那分不满压了下去,只等着过些日子就去下聘。

指挥使这会儿倒是微微有些惊讶,毕竟这些科举出生的文人,向来都是有些看不起自己个儿这些武人的,而他也知道,自己的容貌粗俗,更是这些文人厌恶的对象,以往军中也是有几个军事模样的文人存在,对他向来都是不屑一顾,这会儿看着君长宁言笑晏晏的模样,倒是有些受宠若惊起来,开口便道:“知州大人不用多里,我叫张大虎,以后叫我大虎就成了。”

翰林院编修其实做的也就是会议记录的工作,负责编撰记述,可以被称为史官。也就是传说中手握着一杆笔,可以弹劾任何人的物种。但说着好听,其实并无实职,一般而言,上面的官员喜欢你,就多带着你出去走走,不喜欢你的时候,就把人一个人扔在屋子里头对着一堆陈年古书。

状元君长宁,榜眼孙玺,探花朱守芳,其中君长宁不说,穿着状元袍,带着大红花那叫一个俊美无双,他的容貌就是皇帝也亲口称赞过的,一下子就占据了人民的眼球。而孙玺年纪也并不算大,也说得上是样貌堂堂,只是在君长宁的身后出现就差了不止一筹。

两派的人再一次打起嘴仗来,倒是端郡王那一派的人两不相帮,看了一场热闹,等他们吵得脸红脖子粗才施施然出声说道:“两位大人何必争执,谁有状元之才圣上自有决断,莫非此界的学子这般不堪,只有这朱守芳孙玺两人当得状元,其他人倒是都不成了,我可是听说,今科的会元可不是这两人。”

君长宁不耐烦在茶馆再待着,不过是跟这些人唠嗑罢了,便拉着冷自远往回走,两人都中了进士,心情自然是非常好,虽说还有一个殿试才算数,但殿试基本上就是给他们排名次,两人现在的名次都比较靠前,只要不是得罪了皇帝,反正是不会落到三甲同进士去,进士的名头已经是十拿九准。

齐家倒是去看过两次,这会儿便说道:“冷公子看起来身体挺好,却病得厉害一些,不过吃了药就好了,这会儿也该醒了。”

君长宁这话倒是将容貌抛开,直接指责对面那群人自己的品行低劣,才会让人觉得面目可憎,齐家其实听不太懂,但瞧见对面那群学子黑了脸,顿时知道自家小少爷肯定是回敬回去了,自然是满口应是。

那男人伸手将人揽在怀中,柔声安慰道:“这般品行低下的人,柔儿不必为之心伤,看我不教训一番。”

那女人顿时捂住脸哭诉道:“这位小哥怎么这般说话,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只是方才走的太快了一些扭到了脚,实在不是有意打扰。”

倒是齐家皱了皱眉头,有些反感的说道:“少爷,我们还是别管了吧,谁知道会不会是个恶人,这刚过年完,谁家会出远门,看他的大半也不像是正常人。”

齐家除了不太灵光,却是个百般全能,赶马车也是一流。君长宁不乐意窝在马车内毛,看书的话马车颠簸可比汽车厉害许多,反倒是伤眼睛,于是索性坐到了马车前头。现在还不到二月份,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周围的路边还有未化干净的雪堆,迎面吹来的风也带着几分冷意。

当然,君长宁是绝对不喜欢配公主的,燕朝这个规矩跟中州某个朝代相似,驸马是爵不是官,基本上手中没权利,而且不参与朝政,当了驸马基本上就断了前程,基本上有才学的人都不乐意走这条路,唯一要庆幸的就是当今圣上就一个公主,而且早早的就已经嫁出去,学子们不需要有这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