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做了十多年的心理师,君长宁下意识的露出最让人放下心防的表情来,只是他现在的外貌太配合,微微的一笑显得更加的纯真,就像是掉落下来的仙童似的,没有染上一点人间的气息,不带任何的侵略,即使是燕弘也忍不住放松了一些,伸手将树叶往前递了递,淡淡说道:“你想要这个?”

幸好女人们还记得孩子是赶了一天的路,大清早天不亮就在马车上了,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太就心疼孩子,让他先回去休息。君十郎回来的时候早就过了饭点,但张氏自然不会让宝贝儿子饿着,早就给准备了燕窝粥热着,刚才在老太太那儿已经吃饱了肚子。

那边大山笑着说道:“少爷看我们的名字差不多吧,其实我们俩可不是兄弟,不过自小家里头就走得近。”

相比于其他五艺,书才是最重要的,科举可离不开这个,君十郎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了上面。

君十郎瞥了他一眼,对于被当做小孩戏耍的行为十分无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进了这位怪胎的眼睛。他看了看四面墙上的书画,不得不说,不管是诗词还是画作,以他半个外行人的眼光看那是极好的,但瞧瞧那画作上偶尔出现的黄色斑点什么的,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没有爱惜过,甚至有几幅分明是有被老鼠咬过的痕迹。

君十郎看着那厚厚的一叠银票有些哭笑不得,青山学院管得十分严格,一个月才三天的休沐日,到时候自家老妈肯定上赶着接人了,哪里有什么花钱的地方。但他还是收了下来,也让君老爷安心一些:“爹爹放心吧,还有齐家照顾着呢。”

按着张氏君老太太的眼光,自家孩子穿着一身红色那是顶顶好的,但心中也明白在学院里头太张扬也不是好事。两人只能退而求其次,挑着靛蓝、花青、浅紫的颜色置办了当季的衣裳。君十郎还不是十分满意,但这个念头直接穿黑白两色的人其实很好,犯忌讳,所以也只能接受了。

张氏听了又是一笑,因为十郎开始上了学堂,在她身边的时候少了起来,故而对于幼女的关注倒是比以前多了一些,君幼宣又是个懂事乖巧的,平时十分可人疼,那边君十郎已经笑着说道:“妹妹放心,这份礼算是咱们一起送的,玉佩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君十郎却不知道,在外人的眼中,穿着大红袍子的小公子可不就是跟金童似的,小脸颊那叫一个精致,如果不是他头上的童子髻,不少人都以为是个小姑娘呢。只是看他身后跟着几个人,一瞧就是富家子弟的样子,自然不会有人贸贸然来招惹。

君十郎闷声一笑,也不放开老太太的手,就这样搂着坐在她旁边的榻上,这才说道:“这可怎么办,老太太,不如把那日你送我的红珊瑚摆件给了太太吧,免得娘亲回去要罚我背书啦。”

当然让路清河惊讶的不是小孩的容貌,而是气度,明明才三岁的孩子,居然带出几分稳重来,双眼之中饱含灵气,更是带着几分大人才有的通透,真真如同仙童一般,君老爷之前的夸赞倒是有几分不虚的。等略略考校,路清河更是感叹自己无奈之举,倒是捡到一个好苗子。

君玉宣微微一笑,伸手捻了一块点心喂着君十郎,一边说道:“十郎是母亲喂养的,自然不会跟奶嬷嬷亲。”

方丈大师也不在意君老太太的失态,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平静的开口说道:“万事有变化,君小少爷命中生死劫个过去一次,定能平安长大,只是此后命中还有一劫难,到时候恐怕就要看造化了。”

君十郎还不知道自己以后的玩伴已经别确定下来,上了君老太太的马车他那就像是一只飞出来笼子的小鸟,那叫一个欢快。比起张氏有理智的疼爱,君老太太那完完全全就是毫无原则的溺爱,要是普通孩子被这般的宠着,不长歪了才怪。

君老爷虽然知道这是恭维的话但也听得开心,哈哈笑着亲了亲宝贝儿子的脸颊,被他闹得没办法读书的君小少爷只能哀怨的抬起头,鼓着小脸说道:“爹,看书,看书呢。”

吉时未到,君老爷就抱着宝贝儿子介绍给在场的人,其中难免带着几分炫耀的意思。看你们还敢不敢说我生不出儿子,咱现在不仅生出来了,还分外的出色,哪家的小屁孩抱过来能比得过咱家的。

青云脸上带着笑容,等见了张氏随着君老爷出来,才笑着说道:“嬷嬷可不知道,少爷自从会了走路,就不耐烦咱们抱着啦,可惜门槛儿太高,少爷走不过来就委屈着了。”

当初张氏生第二胎的时候伤了身体,大夫说了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孕,不得已抬举了姨娘,只可惜这些姨娘也是没福气的,一个个生下的都是女儿,君老爷不是个贪色的,对张氏又心怀愧疚,再看她们也都生了女儿,一直也是淡淡的。

洗三过后,林昌小婴儿的日子更加无聊起来,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吃饭,吃的饭还从来都是重样的。幸好小婴儿的身体清醒的时候也实在不多,不然的话光是这种无聊就得让他疯了不成。

张氏这才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她醒过来已经是四个时辰之后,这会儿有些心急的问道:“小少爷呢,怎么没见着他人?”

君老爷显然也没有为妾氏说话的意思,冷哼了一声瞪了那女人一眼,那女人露出垂泪的楚楚可怜,只是这会儿又有了变故。

很多年后想到这一幕,邱一航都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耳光,他怎么就没有意识到这家伙的险恶用心,甚至还被那纯真的小眼神骗得晕五晕六,那敬仰的眼神一瞧,小胖子猛地挺起了胸膛,“器宇轩昂”的说道:“那是,有我罩着你,看谁敢欺负。”

旁边的小厮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明明应该是欺负跟被欺负,现在怎么变成保护跟被保护了!再一回头,就瞧见君长宁脸上的笑容更加甜了,自家小少爷被他三俩句哄得十分开心,跟吃了蜜糖似的,一会儿就长宁弟弟长宁弟弟的叫开了,甚至还保证以后学院里出了任何事情都有他护着。

对付这样本性单纯心思简单的小孩,君长宁当然是用了最简单最方便的办法,有一个愿意护着自己的大哥也是好事不是。再说了,他们两人真的闹开的话,可是对谁都没有好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君长宁笑得十分得意,而旁边的小胖子对他的阴暗心理浑然无知,甚至觉得自己以前那么嫉妒可爱弟弟实在是不应该。

君长宁对小胖子的得意玩具表达了一番敬仰羡慕之情,哄得小胖子差点没把最心爱的玩具直接送给了新认下的弟弟,当然在君长宁以君子不能夺人所爱,还是要留给哥哥的坚决之后,小胖子甚至觉得,这个弟弟比家里头那些弟弟都要好很多,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家伙就等着抢他的东西呢。

瞧着剑拔弩张的两人相亲相爱的走远,后头学堂里头走出一个老师,正是当初觉得君长宁十分不错,想要收为弟子,偏偏被程越无抢了一个先,后来自愿从另外的学堂转到蒙学来教书的顾庭兴。这会儿男人带着几分笑容看着走远的人,这才转头说道:“还以为你会把这小子教得跟你一样,就如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谁知道却教出一个小滑头来。”

后面走出一人,却是程越无,这位原本只是一时兴起来看看自己的学生上课,却不知道能看见这样的一幕,心中又是得意又是好笑,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是我教的,说起来也奇怪,十郎在家中也是备受宠爱,就算性格跟那个胖子不同,也不该这般……罢了,这也算是好事。”

顾庭兴听了这话便知道程越无又在感慨他年轻的时候,若是有这个学生的圆滑,说不定最后就不是玉石俱焚的下场,只是这孩子过于聪慧,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人都说慧极必伤,也是有几分道理,你也得让他耐耐性子,否则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程越无却只是摇了摇头,他们没有跟十郎接触太深,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疑虑,但对他来说,那孩子完全不像是个孩子,别说性子急躁,他有时候甚至觉得,那家伙完全就没有冲动这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