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长宁点了点头,眼睛看向另一个,那人憨憨的摸了摸脑袋说道:“少爷叫我大河就好了。”

不管是什么东西都需要慢慢适应,君十郎的底子在,人又聪明,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相比其他真正刚入蒙学的学生自然是快很多。

小孩越是表现的成熟,男人瞧着就越是高兴,又是一个板栗敲在他的脑袋上,这才说道:“啧啧啧,你还知道维护青山学院的脸面,谁家的小豆包这么聪明,不如我跟你爹商量商量,把你给了我当一个小书童吧。”

不管心里头有多少的担心,收拾好东西君老爷就得离开了,瞧了瞧那边粗手粗脚的齐家又是一阵头疼,这孩子实诚也忠心,但论细致机灵什么的就没有了,如果不是十郎乐意用着他,君老太太肯定是要塞一个会来事的过来。君老爷最后将一叠银票一些碎银塞到儿子手中,细细的吩咐道:“家里头别的没有,钱财却是不缺的,在这儿可千万别省着,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知道吗。”

心疼归心疼,君家都是讲道理的人,自然知道孩子过去读书的话千般好处,她们这些后院的女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打理一些好东西带过去,免得自家孩子吃苦。君十郎趁机提出改变自己的穿衣风格,暗道要是到了学院里头自己还是整天一身红色的话,那不是遭人嫉妒吗。

旁边的君玉宣脸颊又有些泛红,几个姐妹都怂恿着她当场打开来看看,旁边也是四岁的君幼宣被张氏抱在身边,这会儿有些苦恼的叫道:“娘,我把这个玉佩给姐姐吧,大家都有礼物。”

君十郎照旧是一身红衣裳,没办法,不管是张氏还是君老太太,都喜欢把他往鲜艳里头大半,红色的还成,那些粉嫩粉嫩的脸色,完全就是女孩儿才穿的,两相比较君十郎还是选择了红色,至少这个没有明显的性别倾向不是。扯了扯身上的深红袍子,君十郎想着等回家一定要跟张氏强调,自己的审美都要疲劳了。

君老太太被打趣了一句倒也不生气,她虽然早年丧夫,常年守寡,却是个好脾气心胸宽的。自从家里头有了孙子,一颗心就扑到了十郎身上,跟张氏的关系也越融洽起来,伺候家里头大小事情从不插手,婆媳俩倒是好得跟亲母女似的。听了这话只是说道:“我可是明白了,十郎啊,你母亲这可是吃了你的醋了。”

路清河来之前就知道,自己教导的小少爷是君家盼了许多年才来的小凤凰蛋儿,全家上下宝贝的很,又才是三岁的稚龄。他可是做好准备哄孩子玩儿呢,这样的小少爷不知道难不难伺候。谁知道一见到君十郎倒是心中一惊,孩子确实很小,大概是因为龙凤胎的缘故,身体看起来有几分娇弱,穿着红色的小衣裳更是衬得粉雕玉琢的,是他这么多年见过容貌最出色的孩子了。

那边二小姐君怡宣抱着九小姐,见君十郎乖乖的被抱在怀中笑道:“大姐,小弟倒是比九妹更乖巧一些,刚才我抱九妹的时候她还有些认生的,好容易轰走了奶嬷嬷。”

等君小少爷离开,君老太太忙不迭的问道:“大师,你看着我家十郎面相如何,当初你说君家子嗣淡薄,生下来孩子也很可能留不住,十郎生下来身体果然十分虚弱,满月的时候甚至差点就去了,但现在眼看着好起来了,他命中的灾是不是已经过了?”

张氏其实也是见过那小孩的,有些活泼好动,但在大人面前知道规矩,是个好的,听了这话只是说道:“那到时候可要看看,要是做的不好的话,我可饶不得他。”

旁边的王嬷嬷是君小少爷小时候的奶娘,会说话也细心,在孩子不需要吃奶之后也被留下来充当嬷嬷。这会儿连忙笑着说道:“老爷不知道,小少爷看书的时候可认真着呢,旁人碰都不准碰,不然就要生气啦,真不愧是将来要考状元的人。”

君老爷这会儿还没有想过以后让孩子读书考科举,毕竟他自己完全不是读书的料,做生意的时候稳赚不赔,一旦拿起了四书五经那就跟要他命似的。以至于对儿子也较为宽容,想着儿子若是不喜欢的话,以后也不必强逼着。

可惜君小少爷的房间就在正房隔壁,没两步就到了,只是高高的门槛彻底的阻拦了小少爷的脚步,后头跟上的青云忍不住笑起来,伸手一把将小少爷抱了起来走进门,齐嬷嬷大概是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已经迎了出来,见是他们便笑道:“这是怎么了,我家少爷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倒是七姨娘是家里头姨娘里面唯一一个良家子出生的,当然能把女儿送来做妾的,家里头也不是多么富裕。只是这位姨娘一向来自视甚高,当初张氏没生下儿子的时候,也只有这位敢上蹿下跳的挑衅,可手段可不高明,每次都被轻轻松松的压下,反倒是满府院的人都知道,七姨娘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在场不少人都在心里头嘀咕,这个君家小少爷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大,但这话谁都不会说出口,至于君老太太更是只有满心眼疼爱,等洗三过后又是把人抱在怀中亲了又亲,那边的九小姐只能让奶娘抱着,压根没人分神给她。

齐嬷嬷走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张氏要起来,连忙走过去在她后头塞了一个枕头,连声说道:“我的好夫人,您这会儿可别掉以轻心,小少爷还指望着你好好喂养呢,老夫人都了话了,这事情错不了。您要是不把自个儿的身体养好了,老太太能安心把小少爷放在这儿吗?”

这话可是戳中了老太太的心病,只见她身后一巴掌就拍在那女人的脸上,大声骂道:“哪里容得上你来说风凉话。”

其实以君长宁的心理素质,区区一个练字怎么可能让他产生心理问题,不过是重复不断的写字有些厌倦罢了。果然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上辈子他贫穷出生,吃点苦跟吃饭似的正常,但这辈子娇生惯养惯了,多写几个字就觉得手疼,人啊就是惯不得。

君长宁一边嘲笑自己的心态老迈,没有年轻人的朝气,一边又暗暗感叹程越无虽然看着不着调,其实却是个十分好的老师,至少能注意到学生的心情,并且不是一味的逼迫,愿意给他一个缓冲时间的,在这个时代就是十分难得了,要知道学堂上一般的老师,见你学得不好直接不二话上板子的。

君长宁看了看自己细嫩的小手掌,因为成熟的灵魂,他倒是没有挨过板子,不同于他家老师糟糕的人际关系,君长宁在学校里头可以说得上是长袖善舞了,不管是蒙学里头的学生,还是教导他的老师,说起这孩子总是能露出微笑,就算不说好话的,也绝对不会露出不满。从这一点程越无还是得向自己的学生学习才对。

等走到后山的时候,君长宁才现这一块地方校舍越来越稀少,屋子也显得破落,后头甚至还有几个小院落的样子,据说那些院子原本是给有家眷的老师准备的,后来校长觉得女眷进了学院容易造成麻烦,凡是要带着女眷的老师,就一起住在学院外头去,反正来回也不怎么费事儿。

程越无说的那种树到处都是,君长宁看了看,觉得树叶之间的区别太小了,要找一株特别难画的还真的不简单,就不再浪费时间,直接伸手摘了几枝。等到伸了手小孩儿才很悲剧的现,他现在还是个萝卜头身材,压根就摘不到高高在上的树枝,怪不得出门的时候程越无笑得十分阴险,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

意识到自己翻了个大错误的君长宁十分郁闷,鼓着脸颊瞪着上面的树枝,暗道自己是爬上去呢还是学乌鸦用石头垫一垫,谁知道没等他想好,一只手已经越过了男孩的脑袋,直接将他看中的那根树枝摘了下来。

那只手并不完美,肤色虽然白皙,但却是一种并不健康的苍白,压根没有什么血色,在绿叶的衬托下更加显得有几分阴深深的,只是十指却分明十分有力,摘下树枝居然没费什么力气,在君长宁恍惚的时候,树枝已经被抵到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