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只打量她一眼,无需问话,就已经能将罂粟的脾气摸个七八。这个孩子的耐性不大,甚至也许脾气还挺差,但头脑很灵光,胆子不小,指不定以后会忍不住耍点儿小聪明,甚至还会阳奉阴违,暗度陈仓。

中午时候,罂粟从书房出来时,酝酿了多日的天空终于不堪重负,开始飘起鹅毛一样的雪花。雪分外大,只片刻,地上就铺起簌簌一层浅白。

他手里的这副骨肉,他比她更熟稔,也更服帖。只撩几下,就能绵软得没有骨头一般。哪些地带用什么方式能让她迅乖顺下去,乃至忍不住了求饶,或者让她又痛又痒,惩罚时的难熬,只要楚行想,控制权就不会在罂粟自己的手里。

路明横他一眼,老宋苦着脸道:“路总助,我这些天忙,这一块疏于管理……”

这家资历已久的夜总会其实也是楚家调^教女孩子的老巢。看着眼顺的就留在楚家,其他的就送来这里分类调^教。后来等罂粟来,这一规矩便在楚行这里慢慢改变,如今女孩子再来,已经都不再踏入楚家大门,直接被送来这里进行训教。

从罂粟见到离枝的第一次,两人就已经结下了梁子。那天罂粟由管家引领去花园找楚行,途中遇到离枝时,手里正抓着两个软糯香甜的无花果。听管家沙哑着嗓子介绍“罂粟小姐,这是离枝小姐”时,眼中看到的离枝,不过是个眉眼间美丽安静,养尊处优的小姐模样。

离枝望着他,一张本来艳丽的面孔渐渐变得苍白,惨笑一声:“我就算没资格说,毕竟也在楚家已经待了十三年。您在五个月前还送我祖母绿项链,三个月前还将明年最大的项目交给我全权处理,十三年来我自认对楚家忠心耿耿,对您尽心奉侍,现在您一朝就要为了一个罂粟杀了我?”

他在她柔软的腰身上不轻不重拧了一把,沉着脸道:“别乱动。”

楚行回到卧房内时,罂粟正蜷腿歪在美人榻上,拿手指懒懒拨卷着旁边一株吊兰的叶子。

楚行缓缓说道:“她去西南干什么?”

他的话音一落,从门外传来一句讽刺:“商少爷不管去哪里都不忘和景小姐同进同出,知道的当商少爷夫妻情深寸步不离,不知道的还以为商少爷脖子上连了条皮绳,另一头给拴在景小姐的手心里了呢。”

她没有在一楼耽搁,只扫一眼,确认没有人后,就径直去了二楼。

楚行等把罂粟的鞋子都套上去,把她的脚轻放在脚凳上,才头也不回地问:“有什么事?”

鄢玉尝试给她扎针的时候,她一看到针头,瞳孔便微微睁大。等看到针头越来越近,她便不动声色地往床深处躲。若是这个时候鄢玉放弃,罂粟便松一口气,再慢慢挪回原来的位置里。若是鄢玉叫人把她按住,强行扎针,罂粟开始的时候眼睛里全是哀求,还会不停反抗。等到敌不过佣人的力气,针头终究扎进皮肤里,她便放弃了徒劳挣扎,只是黑白分明的眼珠稍稍一错,立刻就见到泪珠大颗大颗掉下来。

罂粟根本来不及说出话来。她今晚没有吃多少东西,胃里却一直在翻涌呕吐。先是混浊之物,很快就变成了呕出酸水之类的东西,等到医生姗姗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不停地在捂住喉咙干呕。

罂粟看着他,不说话。

路明已经听见罂粟扣扳机的声音,毅然闭上眼。屏息等死了一会儿,脖子上突然一轻,罂粟将手枪收了回去。

罂粟看他走到近前来,面色冷淡:“路总助有何贵干?”

楚行回转身,进了电梯,声音慢慢传过来,一字一字,清晰无比:“既然是这样,就换个大点儿的包厢。这几个人一起。”

罂粟回到自己住处,头一件事便是给蒋绵打电话。

罂粟瞅他良久,路明几乎要在她的目光底下缴械投降。忽然看到她弯唇,浅浅笑了一下。路明心里一惊,听到她说:“好。我不为难你。我只当把人情送给了白眼狼。”

“去海里游泳了么?”

“就说了一句,”李游缨笑着说,“你说你牙好疼,好疼好疼。我本来以为是真的,结果现你只是在做梦。”

“脚扭了。”

楚行这一次给她的是再舒适不过的力道,连压制的动作都温柔。罂粟躺在风衣上,不出片刻,双脚忍不住开始乱蹬。她搂住楚行的脖子,浑身微微颤抖的同时,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楚行的背里。楚行把她的手捉下来,叼住她的两根手指,深深浅浅地含咬。

罂粟冷冷哼了一声,这次终于肯转身离开。

深金色的被单衬着偏白皮肤,显得媚而撩人。楚行伸出手,抓住她的小腿,突然猛地一拉,罂粟便被他一下子拽进了怀里。

离枝眼睁睁看着楚行转身抱着那人进了屋,迟迟没有收回视线。半晌,低声说:“那是谁?”

“你在哪里?”

罂粟冷笑了一声:“你当我烧糊涂了?能蠢到听信你这副鬼话?”

到头来路明只能一无所获从书房走出来。正好碰上端着夜宵准备进去的管家,对方使了个眼色,路明走过去,低声问:“怎么样了?”

“……”路明说,“罂粟小姐鼻音这么重,是感冒了?”

“总归不是你,操心这么多。以前的规矩是什么样,自然就按着怎么办。”楚行一边说,一边觉得两人离得太远讲话不方便,便向她招了一下手,“过来。”

楚行忍不住笑了一声,继续逗她:“怎么就摸不得?有人小时候长蛀牙,还不是自己眼巴巴凑我面前求我拨开下巴往里看?”

阿凉绕过她便往外跑,被罂粟一拦,阿凉立即把手里的刀具戳过去。却还是徒劳,反而被罂粟夺过去丢到一旁。阿凉又抓过一本厚厚的圣经去砸罂粟额头,这一次罂粟躲开后,没有再费多大功夫,就已经把阿凉的双手用麻绳结结实实地绑住。

罂粟东风过耳,两秒钟后才姗姗回过神来。心惊之余迅计较一番,把楚行手中已空的香槟酒接了过去,递给一边的侍从,而后低眉顺眼温温婉婉地开口:“在想离枝姐和阿凉会在什么时候回来。”

罂粟仍是垂着眼,大言不惭道:“我当然一直听您的。可是昨天晚上您有贵客,我怕我一来会搅了您的兴致,那多不好。您说呢?”

来人还没有退出书房,阿凉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罂粟她怎么能这样!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

罂粟看一眼,脸上明显又是不情愿。楚行故意沉下脸,罂粟看到,瑟缩了一下,然而犹豫片刻之后,仍然不怕死地小声开口:“琥珀就是一块破石头嘛,可罂粟这种花我就是喜欢啊。我真的不能叫罂粟吗?”

“不再擅自行事,不再违抗您的命令,不再给您添乱惹事。”

“那我请你吃晚饭。”

“十年前我初来楚家,和现在阿凉的情况很相像。也是初来几天就把离枝的风头压下去,然后嚣张过分地对离枝做了许多事,期间被人告到楚行面前多次,也都没有受到惩罚。那时我还不懂,每天过得明目张胆随心所欲,因此不自觉中得罪了不少的人。不过得罪归得罪,很多年来都没人敢真正报复回来。现在的阿凉也是这样,不管她闹腾成什么样,楚行都不会在厌弃之前把她怎么样。不过等到厌弃那一天,欠下的总会还回来。所以你不需要急什么。”

曹阳东盯着她,眼睛一眨都不舍得眨,笑道:“这种话直截了当说出来……罂粟小姐何必明知故问?”

罂粟道谢又摇头,蒋绵想了想,又柔声问道:“还有一点……你希望改名成蒋姓吗?如果你想的话,就在明天宴会上公布。”

楚行瞥过去一眼屏风下面,淡淡地说:“脚还在外面。”

“不敢。”

楚行看了她一眼,缓缓道:“难道我长了一张崔家当家人的脸么?”

罂粟尽管惊疑不定,脑筋却转得依然清楚。察觉到他此刻心情尚可,对她的事没有要追究的意思,略略放心下来,琢磨了一下,刻意不大不小顶回去一句:“瞒了又怎样?我现在又没有事情做,要是以后一直都没有事做,我总得自己找些歪门邪道,赚点钱,好方便以后养老。这难道有错吗?”

上一次她觉得这样十足难以忍受还是在一年前的游泳池中,然而那一次毕竟也是在充分润湿的前提下。这一回罂粟从头到尾都没有觉出有多愉悦,开头是因为干涩,后面则是因为姿势和力道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