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八公喝道:“你这辈子跟我较上劲了,是不是?你把这物事让给我,辛某定有酬谢厚报。”

梅敬安道:“去北门运河边走走。”

其时城门已闭。众人商定,老三昌宗、老五昌武、老六昌文垂索出城,各从北、西、南方向追查;梅昌乾飞书传令通和镖局附近州县分号,调人手查访七弟下落,和老二昌绍、老四昌卓留守策应。

“嗯,知道膻中穴被点,那就绝不会是江湖上的寻常混混了。”这人俯身面前,粗声说道:“小子,叫什么名字?什么来路?快说!”听嗓音年岁不轻,总在五旬开外了。

褚兆丰直立马背,双足牢牢粘在马鞍之后,赞道:“好一匹千里马!小兄弟,我们不必这么急冲冲的赶路,那些家伙暂时不会追来了。”

许三娘道:“时下教中五位长老,都是我们6教主旧部,田孤桐从西域带到中原的一干手下,这些年死得七零八落,尤其是五方圣火散人相继归西,他在崤山总坛冠云峰上独木难支,这才网罗新进不久的玉龙子为其卖命。可笑老贼道懵懂无知,还以为田法王对他另眼垂青,十分感激姓田的指点武功,使他剑术由此大进呢。”

摩尼教众人来到村头大车店,包下偏院,除了几个伤得重的弟子,轻伤能走的都上隔壁饭馆吃饭。

梅昌平暗道:“原来这位老前辈是仙都派高手,他武功如此惊人,怎地此前我竟从未听闻呢?”

褚兆丰虽已刻意在深山里大兜一阵圈子,但不曾想摩尼教这几名弟子的跟踪术甚是不弱,竟然现不了、甩之不脱。

褚兆丰不禁懊悔过于托大。他如此打法,最是损耗内力,倘若持有长剑,形势则大不相同,自能用剑荡开敌人兵刃,趁势破阵脱困。现在骑虎难下,一旦真气不续,怕是要阴沟里翻船了。他心中这么忖着,面上却神情如常,以攻为守,气势凌厉。

这时,一名老者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一大群人来到,脸色一沉,道:“你们又来做什么?姓陈的,老夫说了,就算汪一奇、潘威麟自己找上门来,甚至6教主大驾到此,我也是回那两个字‘免谈’。”挥挥手,道:“莫再啰嗦,老夫没空奉陪。”

众人送到练武厅门口,孩子们纷纷道:“奶奶,什么时候再来瞧我们练功啊?”

兄弟俩头破血流、鼻青脸肿,轮流背着小妹妹,一跛一拐的回到家里。双亲素来不脾气,头一次重重的数落了兄弟俩。

梅敬安言听计从,一一采纳。二三年间,镖路拓展迅,镖局不但站稳脚跟,而且增添五处分号,通和镖局的招牌渐至响亮,生意日益红火。

黎幼虹道:“还需吩咐下去,各地挑选得力人手,暗中留意摩尼教的动静,随时禀报,有备无患。”

梅昌绍道:“人家是名门大派,哪里瞧得上我们小小的淮南*门?况且我们家既开商号又收地租,一门心思大做买卖,更加为其不屑。为了阿霜,也为了同衡山派攀牢交情,这十年来,我们每年送上山去打点的礼物,都原封不动的给退了回来,他们如此不予领情,岂会派人来观礼见证?”

梅昌武道:“正是!大丈夫敢作敢当,犯不着牵累我们淮南*门整个卷进来。”

胖子笑脸为之一僵。许姓女子、无定和尚、汤姓黑汉三人,听梅昌平叽里咕噜、子乎者也的说一大堆,甚是作恼。汤姓黑汉怒道:“你在消遣我们吗?”

梅昌武骂道:“邪魔外道,谁跟你称兄道弟?除非我瞎了眼睛、昏了头!”

许姓女子施礼道:“金刀孟尝盛名远播,我虽是妇道人家,也久仰多时了。梅老爷子,我们不请自来,你该不会把我这不之客,拒之门外吧?”

眇目和尚向梅敬安打量一眼,忽然走到一张酒桌旁伸足勾踢,一条板凳呼的飞向照壁。众人但觉刀光耀目,好好的板凳立化碎片。四名摩尼教徒捡起木片,走到场中将木片摆放一通,又复退回原处。

这和尚环视众人,喝道:“明教在此办事,一切不相干人等,乖乖坐着勿动。若要自讨没趣,休怪贫僧手段毒辣。来人!”话声刚落,从外面奔入十几名汉子,手持兵刃,东张西望,像是戒备,又像寻找什么。他们的装扮五花八门,便如刚从集市收摊的各色贩子,倘若路上碰到,决不会引人过多留意,岂知现在兵刃一亮,一个个立成凶神恶煞。

叶笑薇笑道:“毅哥,爹爹懂得许多方言,旁人常常误以为是遇到同乡呢。”

叶笑薇抢在萧毅前头,笑道:“爹爹,你有所不知了吧?何止弹琴、唱歌,萧伯伯还教人耍傀儡子呢。”

萧贻天点点头,笑道:“二郎、三郎外出游历,还算有点志气。若不出去见见世面,磨砺才干,光会死读书,能有个屁用?孔夫子当年尚且周游列国呢。”

萧毅还礼道:“好,我送叶姑娘回家后,便来和你一道寻仇,给两位前辈雪恨。”

城门早已关闭,城上巡哨来回走动。

叶笑薇道:“那凶手究竟是谁?如此凶残,莫非是大恶人沙万重?”

众人起身离座。卞杏元道:“6教主放心,我理会得。”

汪一奇哼了声,随即哈哈一笑,道:“你厉害,谁不知道了?”

高独乐听他口气,大有生死一搏之意,不禁一怔,道:“足下什么意思?是非恩怨,从何谈起?”

大悲合十道:“一点小伤,不碍事。高大侠,俗话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找宗太古算账该是不该?田法王这么大包大揽,闻掌门自然不忍坐视贫僧吃亏,如此一来,事情愈闹大。请劝劝令师弟,当真十大门派联起手来,摩尼教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

恒山派僧众立刻奔出,气愤愤的把掌门人扶回来。

叶笑薇道:“我和黄冠青素不相识,是他先起意要杀我,我被迫还手,难道不该吗?何况姓黄的自称是黄河帮人物,他不许我再用毒药对付人,难道要我伸着脖子等人来杀?我偏让他尝尝毒药的滋味,他是咎由自取,干我什么事?”

这少年连滚带爬,急急忙忙捡起解药,当即服下,向这少女磕了三个响头,奔了出去。

突厥将军被他神威深深震慑,骇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声音颤抖,叫道:“快……快……快放……放人!快……快走……走!”

她悄然退出树林,不料惊扰到一群归鸟,远远瞧见轿帘一动,立即转身飞奔。奔近藏马地方,捡石掷马,马匹受惊,蹿往树林深处,她则跃上一棵大树藏身。

须臾,一个蒙面人闪电般掠过这棵大树,直扑惊马而去,身法之快,决然在她之上,实为江湖罕见。

她心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立即飘身而下,避过荣成、辛八公等人,迅离开。

她向乡人打听,湖州城西数十里外,果有一座大山叫紫霞洞,遂马上赶去,在山里寻找一夜,直到昨天上午,奔过一座山岭时,听到半山腰荒草野树之中,传出荣成、辛八公的争吵怒吼,循声而去,才知江南双煞抢先一步,找到那个西域商客的坟墓,正在墓里面折腾着。

自不消说,江南双煞一见到她,凶性大,三人当场动武。她和荣成、辛八公分别交手,虽居上风,但墓室狭窄,剑法威力难以尽展,一时杀不了他们,遂心生一计,提出打赌了断,说她若猜中他二人此刻所想,须任由她搜宝,不得啰嗦。

荣成、辛八公见这少年书生武功高强,动武非其敌手,而他所提赌法,简直匪夷所思,如何可能?急忙答应,喜形于色。

她叫他们分别在石棺两头写上想法,见二人当真捡起木炭去写,同时对她十分戒备,不禁微微一怔。本想使诈,趁机偷袭,先杀一个,剩下一个,非死不可。一时难以下手,当下脑筋急转,想起那蒙面人的一对凹陷深目,显非中土之人,口音也像来自关外,登时一惊,骇然想到,莫非是天下四凶之、搜魂手沙万重?

她察言观色,只见壁上火把照耀下,荣成和辛八公目光闪烁,难抑狰狞杀气,两人偶尔眼光碰触,立刻移开,显见各怀鬼胎,于是推想:这墓主人生前既敢得罪沙万重,必然武功卓绝,多半沙老怪也奈何不得。他眼下不远万里而来,所图之物,岂会是寻常财宝?极有可能,是想得到已故对头的武功绝学。

待江南双煞写罢,遂言道:沙万重派他二人是来寻墓,但两人私自掘墓,不惜冒死而为,只有一个理由,都认为这墓中藏有武功秘籍,与其被沙老怪事后灭口,不如先下手为强,一旦得手,立刻消声匿迹,对么?

荣成、辛八公皆愕然变色,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