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昌乾以乌龙驹脚程推算,从七弟外出,到乌龙驹自行回来,不及一个时辰,倘若遇险,所处地头当在百里方圆内。

夜间,梅昌平于熟睡之中,遽然惊醒,只见一双精光亮的眼睛,几乎碰到自己鼻尖,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欲跃起,岂料浑身僵硬,竟一动也不能动了。梅昌平心知被此人点了穴道,又惊又怒,叫道:“你要干什么?快解开我膻中穴!”

梅昌平纵马冲破摩尼教众包围,片刻间驰出十几里。

陈宗岳道:“玉龙子投靠田孤桐,猪油蒙了心,着实昏了头。姓田的当年跟6教主相争教中大位,势单力孤,一败涂地,犹不自省,仍不将教主他老人家放在眼里,猖狂已极。这次汪长老亲自出马,咱们必能捉住玉龙贼道,就此扳倒姓田的,好出了大家憋屈已久的一口恶气。”

王村离城十几里,官道穿村而过,又滨临钱塘江,虽说百数十户人家,但隔三差五,附近山民就会来赶圩,也算是一处小集镇。

许三娘道:“6教主十分器重你老,你们交情非浅,哪怕见上一面,随便谈谈也好啊,你老爷子何必如此固执呢?”

这些摩尼教弟子震于成泰笙骇人武功,任其从容离去,莫敢招惹。但褚兆丰一出家门,立刻便有人飞书禀报,一路跟踪,直至陈宗岳、许三娘、无定等率大批教众赶到江边这座长亭,截住褚兆丰去路。

斗了一盏茶工夫,褚兆丰暗暗心惊,觉着对方阵法颇为严密,似乎难寻破绽。他们十六人里,主持阵法的眇目和尚,武功尚算马马虎虎,其余更不足道,可是一经催动阵势,每个人的刀法剑术,仿佛陡增数倍还不止。因为他们攻击时只管全力以赴,招式中的任何破绽漏洞,根本不必顾虑,自有数人专门照应,攻守之间,配合紧密,犹如一人对敌。

穿过树林,只见不远处坐落一间茅屋,空坪前有口水塘,塘边连着稻田和菜地,一派农家气息。

黎幼虹笑道:“我们走啦,大家接着练吧。”

当时街面行人虽多,却没人敢挺身过问。这阔少原来是镇上大富豪吴老爷的长孙,谁也得罪不起。可是那时候,三兄妹如何晓得?非但挨了顿毒打,卖鱼所得的钱也被抢个精光。

黎幼虹瞧他苦于其时镖行混乱,群起争利,只得惨淡经营,于是详为了解江湖情势,殚精竭虑,为通和镖局筹谋宏图。

梅敬安道:“嗯,刘掌门闭关消息不知真假,先别舍近求远,还是见见虚云大师再说。”

梅昌乾道:“当今十大门派,昔日便令摩尼教大为忌惮,金盆洗手之日,衡山派如能派人到场观礼见证,料想该教不敢轻举妄动。”

梅昌绍愤然道:“魔教今天上门耀武扬威,竟然毫无损,大摇大摆地走了,实为我们梅家的奇耻大辱!若再四处求人助拳,梅家的脸面算是真正丢尽了。”

梅昌平道:“王兄岂止说错,乃是谬之千里,近乎乱七八糟也。其一,先母早逝,二妈是我继母,令堂之谓,不是不可,但要视各家情形而论。如果她在此,你便知这般称呼,尤其当着我大哥二哥的面,大大不妥。其二,二妈并不年高体衰,若妄加一个‘老’字,大大不恭,有眼无珠。其三,称呼我六位嫂嫂何难?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以此类推是也。倘若诸位不明于此,那当真是礼义廉耻不清不楚了,啧啧,简直还不如街坊的三岁小儿,令人匪夷所思矣!”

梅昌绍瞧见他,怒气再难克制,纵步上前,指着无定喝道:“你们欺人太甚!好好的寿宴,闹个不欢而散,都是你这恶僧干的好事!”

无定微微一怔,立刻让在一旁,道:“这位就是梅老爷子。”转对梅敬安说道:“这是本教汪长老座下许坛主。”

众人纷纷叫道:“邪门外道,快快夹着尾巴滚吧!否则梅老爷子一怒,定叫你们悔之晚矣!”、“纵算梅老爷子宽宏大量饶过你们,我等也绝不肯饶!”、“众怒难犯,识相的赶紧跪地求饶,快快磕头!”更多的人则是破口大骂。这些江湖汉子惯于粗口,什么“贼和尚”、“狗杂种”之类,此起彼伏,层出不穷。

不待梅昌乾、梅昌绍出言喝问,大厅上下早已是一片斥骂之声。凡与梅家父子交情深厚的武林同道,岂容不之客闯来大闹寿宴,各从酒桌间纷纷跃出,将眇目和尚团团围住。

萧毅赞道:“这《襄阳乐》,腔调独特,绝妙好歌,岳父唱来,更加增色不少。”

叶菊隐瞧着萧毅,奇道:“怎么?令尊竟对这些分心物事,也如此通晓?”

叶笑薇笑道:“萧伯伯,萧二哥、萧三哥呢?是出门了吗?”

高独乐道:“千百年来,多少武林枭雄机关算尽,就是想除尽天下高手,唯我独尊。这个元凶野心昭然,如出一辙。我这就去找姓殷的查证,如果凶手是他,我要这狗贼血债血偿!”拱手道:“萧兄弟,就此别过。等我报完师仇,再来寻你聚谈。你若是瞧得起我高独乐,咱们就歃血为盟,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如何?”

叶笑薇凝望他的背影,忽然泪眼朦胧。他这句话语气坚定,流露无比信心,凭此一点,就算剑法稍逊高独乐,但对方要想杀他,绝无可能!

叶姑娘,我们不出来指认凶手,并非仅仅出于恐惧,而是无论如何都要保全此剑,否则众兄弟可就是白白丧命了。再则,敌人武功太高,不能轻易连累旁人,我罗雀门的大仇,若无萧大侠、高大侠这等盖世大英雄鼎力相助,这辈子决然是雪恨无望。”

6青士沉吟道:“嗯。东都洛阳教务,就烦劳卞先生了。田法王那里,还请先生多费心。明教可以没有我6某人,但委实离不得田法王这一擎天柱啊。”说着站起身,道:“宗兄弟,告辞了。”

田孤桐喝道:“休要含沙射影!你再放肆,莫怪我对你不客气!”

萧毅道:“好,我也正有此意。今晚二更,东郊白鹿原,是非恩怨,一战而决。”

高独乐还礼道:“大家抬举,岂敢徇私?”走到大悲禅师面前,拱手道:“大悲掌门,伤势重么?我师弟行事孟浪,还望见恕。”

这时,只听田孤桐喝道:“着!”右掌疾拍在大悲禅师左肩上。大悲禅师含胸缩肩,迅即后退半步,虽然顺势卸掉大半力道,但终究内功略逊,抵御不了对方掌下余劲,喷血而跌。

那短须汉子喝道:“妖女!杨某可不吃这一套,我黄师兄跟你有何冤仇,你要下毒害他?”

这少女丢出一个小纸包,道:“好,你吃了,就去查崆峒派灭绝一案,一有结果,马上回禀,不得有误。记住,以后每年中秋前后,五日之内,到庐山百丈崖领取一份解药,过时不候。”

萧毅右手握长矛,指着那将军喝道:“放不放人?胆敢说一个‘不’字,我让你们有来无回!”说罢举手一掷,长矛没入雪地,只留下一个小小洞眼。他一声口哨,坐骑飞奔而至,无人敢阻拦。

辛八公大声咆哮,抡刀猛劈;荣成破口大骂,挥舞两把短斧,都恨不能立毙这狂妄小子,将他怀里的羊皮一把抢夺过来。至于歹念得逞之际,如何出其不意干掉对方,独霸那件羊皮,两人早已盘算多遍,均觉着乃是十足把握的事了。

片刻之后,只听少年书生说道:“无耻啊无耻!想不到你们居然连盗墓的勾当都干了,真是无耻之尤、德高望重之极了!无论如何,我也属见者有份是不是?更何况我还饱读诗书,一派大儒风范,好似飞龙在天;你们两个狗贼作恶多端,一脸横死之相,乃是蟑螂在地,怎能跟我相比呢?就算这块破羊皮给了你们,那上面的西域文字,谅你们也不识半个屁字。或许有人自作聪明,以为胡商遍布江南,还愁弄不懂西域鬼字,是不是?我呸!猪狗都比你们聪明百倍。认得西域鬼字又如何?要是谁都可以瞧得懂,那还能是武功绝学吗?还要拜师学艺干什么?岂非人人无师自通了?乖徒儿,现今有我这么一个旷世名师摆在眼前,你们居然不赶紧的大叩其头,苦苦哀求我收录为徒,好让为师把这羊皮秘籍,一字一句的详加传授,反倒欺师灭祖,企图谋杀老子,真是蠢笨无比,不如猪狗。这样吧,我现在迫于无奈、怒如狂,苦于连日打斗、日行千里,累得神志不清、奄奄一息,只好心灰意冷、斩钉截铁,***,这波斯绝学我不要啦!”

梅敬安和许紫英驻马大树下,隔着二三十丈,闻听这少年书生满嘴胡说八道,老气横秋的戏谑教训两个恶贼,都觉痛快之至,不住口的低声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