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昌乾道:“爹,我会尽快动身上路。”

梅昌绍、梅昌宗等恍然大悟。梅昌绍钦佩之下,忍不住道:“梅夫人,难怪阿霜曾说,你若会武功,一定是江湖上厉害非常的罕见人物。”略一停顿,接道:“倘若斗智不斗力,魔教那个姓许的娘们,只怕十个也不是你的对手。”

许姓女子道:“人称梅总镖头沉着干练,如何火气十足?还望三思。”说完率众而去。

沏茶毕,梅敬安道:“许坛主有甚赐教?我父子洗耳恭听。”

梅昌乾回到外屋,嘱李、余、林三人好好养伤,诸事勿虑,然后辞出。当他迈出东院,触目不禁一愕。

瞧见众人纷纷散开,梅敬安对眇目和尚道:“阁下法号怎生称呼?贵属也请一并入席如何?”

这时,人群里有人高声说道:“兄弟,听听这个大和尚的金玉良言。你小子起先狗眼看人低,若非瞧在梅老爷子的面上,我必大加惩戒。哼!在梅府里头,竟敢狂妄嚣张,得了便宜还卖乖,真***好大派势!”

果然,五十招一过,眇目和尚身法骤变出掌陡快,纵上伏下左右侧击,疾攻十七招,连迫梅昌绍后退*步,喝道:“躺下!”蹿起挥右掌猛拍梅昌绍头顶。这一掌出手又快又狠,梅昌绍格挡不及眼见要遭,众人一片惊呼。

梅昌乾、梅昌绍瞧向那老者,见是本地大茶商黄义方,梅昌乾拱拱手,说道:“黄老爷,家父的确身子欠安,绝非有意怠慢。诸位迢迢而来足见盛情,敝处没什么好招待,几杯薄酒难表敬意,大家且先喝着,在下兄弟失陪一会,得罪莫怪。”说罢,同梅昌绍转身欲进内宅,便在这时,突听大门外响起一声厉喝:“滚开!”兄弟俩迅即回身,瞪眼望去,只见一名眇目和尚闯了进来,双臂一振,四名健仆左右飞跌,登时撞翻照壁后的乐班多人,萧折琴裂,锣扭鼓破,一干乐师抱头逃窜,场面为之大乱。

萧毅一笑,放声而歌:“男儿欲作健,结伴不须多。鹞子经天飞,群雀两向波。”

三人进屋坐定。叶菊隐愈瞧萧毅,愈觉惊奇,他身上毫无半点武人痕迹,显见武学修为已入化境,返璞归真,难怪连一代大侠萧贻天都以此子为傲,当下执瓶斟茶,说道:“贤侄,阿薇病邪尽除,我无以为报,请饮此茶,再为你操琴一曲,聊表谢意。”

黑老者正是萧毅的父亲萧贻天,他是昔日天下十大高人之一,威震武林的一代大侠。叶笑薇脸颊绯红,嗯了一声,上前恭恭敬敬的施礼,道:“萧老前辈,托你老的福,我爹还算安康。”

不知不觉,较技竟到黎明时候,一夜间不知斗了几万招。待到萧毅剑指其喉,高独乐剑抵他心口,两人骇然一惊,不约而同凝住剑势,四目对视,当真是相见恨晚,同时收剑入鞘。

叶笑薇只觉着浑身暖洋洋,五脏六腑气血交融,四肢百骸莫不舒畅,心想:“萧大哥尽管内功掌力比高独乐略强,但不知剑法胜得过他么?两人武功相若,一招不慎,往往攸关性命,决战之前,该当养精蓄锐才是。然而,萧大哥犹不惜为我损耗真气,他……他竟是丝毫没把自己生死放在心上……”内心激动,闭上眼不让泪水溢出。请记住我们的网址dukankan

三人回到堂上落座。

宗太古道:“这么争来争去,我明教兄弟得流多少血、死多少人?在下失手伤了大苦和尚性命,其实懊悔得紧。田兄弟为了本教声威,昼夜马不停蹄,还是第一个赶了过来。6教主,你别听信谗言,田兄弟绝非贪恋权势,觊觎教中大位,才硬要同你过不去。”

当下,卞杏元见问,瞧了田孤桐一眼,便道:“田法王已经答应下来,木已成舟,倘若反悔,便是跟中原狂儒过不去。高独乐也曾帮过我明教,跟他翻脸,就是忘恩负义。再说,我们哪一个是他对手?除非大家联手围攻。我看,这回就算还了他的人情,下不为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叶笑薇原本紧张得颤抖,瞧见萧毅毫无损,欣喜至极,心上压着的大石头,终于卸下了,长长舒了一口气,面纱之后,泪水悄然滚落。

众人抬头仰望,莫不激动欢呼,纷纷叫道:“高大侠!高大侠!”宗太古和大嗔禅师心神一震,不约而同的收招纵开。

近几个月来,宗太古因传教同京畿州县佛门各寺院起了纷争,冲突之中,打伤终南山方岩寺住持大苦禅师,致其伤重不治。大苦禅师是恒山派三大高手之一,同华山派掌门闻飞扬颇有交情,如今恒山派、华山派已经联手上门问罪。这些纷纷赶来的武林人物,除了赴援的摩尼教众,还有大苦禅师在江湖上的朋友,自然也有人和萧毅、叶笑薇一般,只是闻讯前来瞧热闹。

萧毅微笑道:“你千辛万苦的寻我,我岂会撇开你不管?放心吧,我送你回家,一路上给你驱除体内邪毒,那时你人到家了,病也该当好啦。”说着缓步离开。

叶笑薇脸颊愈绯红,垂下头低声说道:“嗯。当日爹爹和我说了一夜,都是令尊早年叱咤风云、惊天动地的种种事迹。自从你爹出手相救,我身上怪病果然减轻了许多,挨过了两年生死大限。我一直在等你,有时候在想,你到底长什么样?又想,你一定跟令尊一般,也是个盖世大英雄。一天天、一月月过去了,还是等你不到,后来……后来我便出来啦。萧大哥,我不怕吃苦受累。”说到最后,声如蚊蚁,嗓音颤抖,毫不掩饰内心那份情不自禁、一心追随的少女情怀。

这少女疾奔出饭铺子,慌里慌张,乘了萧毅的大宛马,飞驰而去。她驰出十几里地,心神略定,这才觉,不但乘错了马,而且走岔了道,乃是驰在往崆峒山去的蜿蜒山路上,不禁脸上烫,寻思:“好险!且躲过眼前大祸再说。这人武功高绝,且又年纪轻轻,竟然不是高独乐,那会是谁啊?我这般得罪于他,除了逃之夭夭,还能怎地?老天爷,别让我再碰见他。”

众人脸色愈惨然。不一会,一名女子流泪而起,哽咽道:“阎王爷,我与人私通,谋害亲夫,虐待公婆,霸占家产,不贞不孝,无耻恶毒,简直猪狗不如。我……我还是死了的好!”话落,拔剑自刎。

众百姓热血沸腾,不顾敌人鞭打,轰然喝彩。那将军惊怒万分,一声令下,箭矢密集如蝗,铺天盖地,射向萧毅。

黎幼虹笑道:“就依你,凑凑热闹去。”

夫妇俩起身转入后堂,从一间厢房小门出去,西行一会,来到练武厅。

只见宽敞的厅上,十来个男孩女娃舞刀弄剑,或单练或对打,七名女子或坐或立,不时出言指点。这些孩子小的七八岁,大的十三四岁,练起武来俱都认真努力,一招一式反复练习,直到每个出声指点的女子,满意肯为止。

七名女子看到梅敬安夫妇过来,齐迎上前,唤道:“公爹、婆母。”内中一名年轻女郎笑道:“婆母,你好像不大爱瞧人练武的,今天可是稀罕得紧啊。”

这女郎十*岁,正是梅昌平即将过门的未婚妻许紫英。黎幼虹笑道:“许丫头,你身兼两家之长,该当教出个把小高徒了吧?”

许紫英笑道:“小高徒吗?我看他们个个都是,不过那全是六位嫂嫂的倾力栽培,我可不敢掠美。”

黎幼虹笑道:“你呀,真是近墨者黑,难怪老七有时抱怨说,霜儿从小带坏了你。你也是个小滑头,谁都不得罪,倒是乖巧得很。”

众媳妇皆笑,请梅敬安、黎幼虹就座,分别侍立两侧。

梅敬安瞧这帮小娃娃练得像模像样,老怀弥慰,频频点头。

许紫英笑道:“公爹,你老人家宝刀不老,今天是不是给小辈们露上几手绝学?这些小鬼头,早就吵着盼着这一天呢。”

梅敬安摇摇手,道:“孩子们练得好好的,你别打岔。”略顿,又道:“有道是熟能生巧,但凡一招一式,只要练到熟极而流的地步,妙用自生,威力自强。我淮南*门武学,虽说也是内外兼修,但比之当今十大门派,尚逊老大一截,如我颜师兄已将本门武艺练到最高地步,仍难与江湖高手争锋。我远不及颜师兄,能有什么绝学露上一手?我和你爹半斤八两,谁也不服谁,你这恭维之语,可莫教传入他的耳朵里,否则许贤弟非找我再比划比划不可。”

这时,孩子们停了拳脚、收了兵刃,纷纷围拢过来,缠着梅敬安,央求爷爷传授武艺。

黎幼虹笑道:“老爷,‘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孩子们刻苦好学,你多指点指点吧。”

梅敬安哈哈一笑,道:“我平生所学,统统传给他们老子啦,孩子们照着练、多琢磨就成,没什么新鲜玩意可教。”沉吟一下,寻思孩子们自小未曾吃过苦头,不知世道艰险,如今大敌当前,须当晓以为人之本,做个有骨气、敢担当的忠义之士。于是便道:“这样吧,都歇一歇,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好了。”

孩子们闻言,登时欢呼雀跃。黎幼虹含笑点头,许紫英等一干妯娌互视一眼,均觉大出意外:老爷子出了名的果敢干练,上了岁数仍是一派武人之风,什么逗孩子、讲故事,素不沾边,今天这是怎么啦?

众媳妇坐了。孩子们依偎在大人膝头,肃静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