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毅按剑戒备,怒道:“几个月前,左前辈在大漠被人围攻,重伤而亡;紧接着,无极前辈又在祁连山隐居之地被害。贾不庸虽然凶残无耻,倒是敢作敢当,承认是他所为,以为杀了辽东鹤、无极逸士,中原武林豪杰必然畏惧,不敢再帮官军抵御突厥铁骑。姓高的,你有什么话说?”

两人牵马到不远处的广聚客栈投宿。

萧毅一怔,立刻扶起,道:“不敢当,齐鲁双剑吴前辈、鲁前辈创立罗雀门时,在下还是个小孩子。鲁前辈,恕萧毅眼拙,失敬得罪,多多包涵。”

潘威麟刚刚纵出,卞杏元跃离座椅,拦在两人之间,道:“潘兄弟,宗兄弟,给我个面子,都请坐回去。”

田孤桐和宗太古出迎,引教主6青士、右法王卞杏元等总坛众高手到客厅就坐,其余大队教众,由庄里总管张罗酒食,招呼吃喝。

高独乐道:“你到底何人?你分明是专程向我挑战,那就不必藏头缩尾。”

田孤桐喝道:“你不肯善罢甘休,可见助拳是假,分明私心作祟,忌恨我明教崛起之快、声威之盛,想趁机对付本教,是也不是?好,那就较量较量!”说罢,拔剑刺去。

十余日里,一路之上,萧毅牛刀小试,伸手管了好几件不平事。期间,他每天替叶笑薇驱除体内邪毒,叶笑薇则买了一张古琴,路上歇息时,便和萧毅切磋琴技。

萧毅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是谁葬了这些死者?”

这少女慢慢撩起黑纱,露出一张清秀脸孔,只见她脸颊绯红,道:“萧大哥,我东走西走,找你都快三年啦。”

黄冠青彻底绝望,大吼一声,挺剑便刺。

这少女道:“你马上就知道了。我问你话,须得老老实实作答,如有一字虚假,那是自己寻死,怪得了谁?”

白马乘客淡淡道:“在下萧毅,你既知道,还不赶快去放了那些百姓,难道要我动手吗?”

萧贻天哈哈一笑,道:“我家三块顽石,也就大郎能唱上几句,那两个小子不肖得很,都是书呆子。”

萧毅端茶过来,笑道:“二弟、三弟从小好静,喜好读书,爹爹也由得他们,所谓人各有志,不必勉强。”搁下茶盏,去了厨房。

叶笑薇笑道:“萧伯伯,萧二哥、萧三哥呢?是出门了吗?”

萧贻天点点头,笑道:“二郎、三郎外出游历,还算有点志气。若不出去见见世面,磨砺才干,光会死读书,能有个屁用?孔夫子当年尚且周游列国呢。”

叶笑薇笑道:“你老教了那许多徒弟、徒孙唱傀儡戏,好让他们谋生糊口,当真是功德无量啊。”

萧贻天笑道:“谈何功德,返老还童,自娱而已。”

叶笑薇笑道:“萧伯伯,萧大哥忙什么呀?做午饭吗?我去瞧瞧。”说着站起身,出屋走向右厢厨房。

萧毅正在厨房忙活,见她进来,道:“你陪我爹说话,一会子饭菜就弄好了。”

叶笑薇道:“我来吧。你出门五年,过两天又要送我回家,该当陪萧伯伯好好坐坐,多说说话才是。”

萧毅笑道:“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啊?你可别小瞧我做饭的本事,弄个几桌酒席,那是不在话下。”

叶笑薇笑道:“呦,口气忒大,我还真不服,偏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美味佳肴。”轻轻推他出去。

萧毅回到堂上,跟父亲略述五年来行踪。他所干的每件大事,莫不震动天下,但他均都轻描淡写,往往一语带过,至多不过几句话而已。比如,“赴岭南杀了淫贼沈珉。”、“渡琼州灭了海贼马福山。”、“在剑门关追上食人魔周盘,一掌毙了。”、“在关中,遇三河剑客成泰笙。他同少林寺罗汉堂座惠能比剑刚刚归来,据说以半招险胜,众人争夸其能,成泰笙也面有得色,言中有轻视少林派之意。我出言泼他冷水,他怒拔剑,我空手迎战,三百余招,夺下其剑,对方羞惭懊悔,遂不敢自夸。”最后提到诛杀恶道贾不庸,也只是说,“斗到近千招,才一掌将他毙了。”

萧贻天得知无极逸士和辽东鹤两位老友,被贾不庸暗算罹难,怒气上冲,道:“哼,早知这恶道死不改悔,我当年就该除掉他。大郎,那个东海落日岛主殷黑衣,是该查一查,当真是这人和贾不庸勾结所为,立刻杀了!莫学为父当年一念之仁,除恶不尽,后患无穷,悔之晚矣!”

萧毅道:“爹,无极前辈门下还有两个弟子,可没有听你提起过啊。”

萧贻天啜口茶水,道:“嗐,你若非自报家门,并演示屠龙掌法,他和左兄当日也决不会轻易相信,你就是我儿子啊。我归隐前和无极兄已有十多年未见,迄今三十几年间,他收徒传艺,我不知道,可也不奇怪。试想,世上哪有那么多无师自通之人?行道江湖,从不提师门者,多得去了,有的是为了避仇,高独乐、田孤桐哥儿俩,显见是不愿显耀招摇。我跟你说过,无极剑法就是活招牌,内功轻功修为稍欠火候,练不成这路绝世剑法。显然,田孤桐还没练成,高独乐则轻易不会施展,这就是你同他们师兄弟初次会面,瞧不出对方武功来历的缘故了。”

萧毅嗯了一声,道:“爹,我送叶姑娘回家,便去寻高大哥,一道找殷黑衣查证。”

萧贻天道:“你办完事,邀高独乐、田孤桐来家坐坐,我想见见这哥儿俩。”

这时,叶笑薇来喊吃饭。萧贻天站起身,笑道:“小姑娘,你做事麻利,当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父子坐吃现成,今天享福喽。”

叶笑薇娇羞不已,道:“只怕难以下箸,还请萧伯伯原宥。”

萧贻天笑道:“难得啊,大郎眼光不错嘛。”

萧毅微微一窘,暗暗欣喜,晓得父亲颇为中意这个媳妇,道:“爹,妹子腼腆,不经逗,咱们去吃饭吧。”

三人来到厨房隔壁的膳房落座。饭桌上三素一荤,那条鱼还是萧毅来时捕的。萧贻天夹鱼肉一尝,赞道:“妙!小姑娘,好本事。”萧毅尝一口豆腐,笑道:“佩服。妹子,你这手高明厨艺,跟谁学的?”

叶笑薇本来十分喜悦,被萧毅一问,不禁黯然,道:“我娘教的,可惜她在我十二岁那年,病故了。”

萧贻天、萧毅一怔。萧贻天叹息一声,缓缓道:“孩子,人生无常,莫难过。大郎他娘,也早早亡故,你俩苦命啊,要都愿意,以后就做个伴吧。”

叶笑薇心情激动,含泪道:“萧伯伯,我……我……”轻轻点一点头。

萧贻天道:“这时候,还叫我伯伯么?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的迂腐规矩?回头我给叶老弟写封信,就说这桩婚事,老朽先做主了。”

叶笑薇道:“公爹……”这一声叫出口,泪珠滚落,百感交集,喜极而泣。

萧毅道:“薇妹,我家清贫,委屈你了。”

叶笑薇道:“不,不!毅哥,我不怕吃苦,粗菜淡饭,我也知足。”

萧贻天欣然道:“好孩子,萧家有你这么个贤慧媳妇,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啊。”

饭后稍歇一会,萧毅和叶笑薇便骑马到洛阳城里转转。

两人驰近北城门,只见十几个江湖豪客站在官道边说话,神情忿怒。萧毅当即凝神而听,原来这些人正在议论摩尼教与五台派冲突一事,说是摩尼教长老、铁掌神剑李复川打伤五台派掌门人百善禅师,忖道:“摩尼教行事愈加霸道,激众怒,田孤桐怎么不劝阻6青士?若是高大哥事先知道,这场流血冲突,定可避免。”

忽然,一名汉子纵出人群,横刀拦在道中,喝道:“你就是阎王爷!别以为去了蒙脸黑纱,就没人识破你,除非你不骑这匹千里马。妖女,我兄弟于叔煌如何招你惹你了?你竟下毒害他!快拿解药来!否则,今日要你偿命!”

那些汉子大吃一惊,纷纷拔出兵刃,围住萧毅和叶笑薇。

叶笑薇瞧着那汉子,道:“哦,你就是闽北于家花刀的掌门人于伯恺?前几日,我已经给了令弟解药,信不信由你。”

于伯恺怒道:“信你?鬼才信你!拿解药来。”

众人纷纷呵斥,不乏污言秽语。萧毅不禁气往上冲,双手虚抓,十几把兵刃一齐飞入两掌之中,喝道:“我说给了解药,你们信是不信?”

于伯恺等人骤觉手掌虎口剧痛,紧握的兵刃霎时脱手而飞,尽数落入对方手里,不可思议之极,如见鬼神精怪,个个面如土色,大骇而逃。

叶笑薇叹道:“唉,都是我不好,结下许多冤仇。如今才知,做事不计后果、不择手段,到头来终是害人害己。毅哥,我以后绝不擅用毒术,除非旁人要来杀我,又当别论。”

萧毅抛了兵刃,道:“薇妹,谁要跟你过不去,我就对他不客气。走吧。”

两人进城后,信马由缰的闲逛。忽然,叶笑薇啊了声,萧毅道:“怎么了?”叶笑薇道:“刚刚策马过去的那人,转眼就要大吃苦头啦。”话音刚落,果见前面那匹黑马失蹄摔倒,马背乘客重重跌地,滚出数丈,一时呻yin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