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看出点不对劲了，没敢说实话，“说了你也不知道，你不认识的。”
“咦，你有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老张呵呵了一声，“那是，你们也不看看小乔是被谁带出来的。不过主任，没你什么事了，基本都是他们口腔科的问题，鼻骨骨折我已经复位固定好了。有些骨头已成碎屑，没办法，将来再做二期整形吧。”
“那你早点告诉我啊，你忘了我妈有一套半地下室，好久都没人住，一直空着呢。就是不知道你爸爸妈妈会不会嫌弃？”这倒是事实，自从吴云嫁给陈院长以后，这套半地下室也渐渐空置了。
忽听金主任叫道，“23床是谁管的，来汇报一下病例。”
说个小秘密，我和达子的年龄是一模一样的。
Benny把小乔扯起来，“走吧，回去先把自己好好涮一涮，晚上我再送你过来。”
小乔像没头苍蝇一样走出大门，却发现外面还有一辆车等在门口。上了车后，小乔他们才明白，原来附近的医院收住了一例患者，这两天迅速出现高热，头疼，全身不适，更为显著的表现是喉痛剧烈，并渐渐出现呼吸困难，到了这天晚上，症状尤为突出。做了检查倒是发现会厌部明显肿胀，很可能是发炎了，不过当地的医生也有些拿不准判断，正好得知有北京的医院职工来庐山疗养，才特地跑过来请求会诊和帮助。
两个人就这样一左一右地在庐山逛来逛去，走累了，就歇会儿，歇好了，再继续往前走。话也说了不少，有一句没一句全部无关紧要。肚子饿了，就找吃饭的地方裹腹。可是两个人好像精力都很旺盛，没有一个人嚷嚷着要回西湖宾馆，就这样晃悠到了天黑，即便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前方的西湖宾馆灯火辉煌，两个人还是选择坐在如琴湖边的长椅上闲话家常。半空中那轮似笑非笑的月亮，一会儿看看自己在水面上的倒影，一会儿看看他俩。
小乔被问糊涂了，“没怎么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夏黎似笑非笑，“还能怎么说，当然是实话实说。说某人因为嘴馋，半夜三更还跑到牯岭镇吃街边小吃，结果从凌晨开始，就蹲坐在马桶上下不来。”
夏黎并不是固定在口腔外科病房，而是和她那几个同事一起轮转，每半年就换一个人上来。比如现在，夏黎就转到口腔外科门诊，这半年专司拔牙的干活。小乔穿过熙熙攘攘的候诊室，听到候诊室里有人发牢骚，“怎么拔个牙要等这么久啊？”小乔一身白衣，自然通行无阻，却奇怪地看到口外诊室门口站了一堆医生护士，大家都围在门前，个个面带笑容，并不入内。
只是我没有想到，小乔却是丁威的好朋友，按北京老话说，她俩得算发小。
刚到急诊室大门，小乔和夏黎就傻了眼，急诊室门外就停着好几辆警车和救护车。进到里面更是瞋目结舌，急诊室里人流穿梭，俨然一个大卖场，除了医生护士警察，就是一群又一群的半大小子，个个丢盔弃甲，不少人身上都带着明晃晃的伤痕和血迹。
Benny乐了，“你可真粗俗。”顿了一顿，很是小心翼翼地说，“我听丁威说，你是喜欢赵爽的。”
出事那天在医院看急诊的所有费用，大约一千多块，全部由李恺的老师承担，李恺本来想自己出这笔钱，却被老师严厉禁止。在医院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学生出了差错，唯代教老师示问。所以李恺的导师除了垫付医药费，还被扣除了当月的奖金。至于李恺，记严重差错一次，当年不能考博，还有就是，也不能留校了。
小乔和姥姥斗智斗力这些年下来，把姥姥的脾气摸得门清，“不可能，我就算结婚了，您又该着急我生孩子的事儿，小孩一出生，哈，吃喝拉撒睡，哪一样您不都得着急？我看您这一辈子，没有消停的时候了。”
小乔一坐下，看看已经摆好的几个菜肴，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都变兔子了么？怎么不见半点荤腥。”
大厅中央的青年男女们正好随着一只慢三翩翩起舞，陈厚实伸出手臂，姿态优美，“小姑奶奶，请。”
女孩儿的老公并没有否认，“我，前几天我打她来着。”
小乔恍然大悟，原来人家使得是以柔克刚的招数，总有一天，百炼钢也会渐渐软化成绕指柔。小乔一边思量，一边艳羡万分，自己那无比龟毛的性格还真得改改，不过何时才能演化到张倩倩那个遇鬼杀鬼遇佛杀佛的境界和高度，基本上是一个无法估量的未知数。
小乔老老实实地摇头，“好像没了。”
什么人啊，要不是现在院方明文规定，谁是主刀大夫，谁就得和病人做术前谈话及写术后病例，要不然，这些事儿肯定还全得落在小乔身上。
口腔科的门诊和病房却不同，不管是外面的候诊室还是里面的诊室，都是熙熙攘攘人满为患。夏黎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空档，安排丁威躺在刚空出来的牙椅上进行检查，还好还好，只是因为智齿无法完全萌出，所以冠周炎了。
“那我还是建议你给他开个ct或者核磁共振，排除一下脑外伤。”小乔提出建议。
既然赞扬的基调被丁威定下，沉默许久的赵爽才跟着附和，“小乔，我以前真是低估你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有那么多鬼心眼，你简直就是为民除害。”
说完，自己甩甩手出门了。留下尴尬的王大夫和面色铁青的王夫人面面相觑。
她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告诉我什么？我有后妈了吗？”
吴云那头却转为沉默，半晌，终于开口，“说什么的都有，也有人说少不读《西游》，因为妖魔鬼怪太多。晚了，睡吧。”
办公室里的吴云已经开好医嘱，又要往外冲去，却被妇产科主任一把拦住，“吴大夫，你真认识陈院长啊？”
小乔是坐在李恺的自行车后座上回到了学校，赵爽自己骑一辆，手里还把着小乔的自行车。李恺一边往前骑，一边安慰小乔，“我刚才检查了一下，骨头应该没事的，不过脚踝还是会肿几天。”
李恺啧啧称叹，感慨连连，“不错不错，真不错！”
李恺点了点头，“那还差不多。那，我先上课去了。”
李恺摇摇头，“这都是常识，和是不是医生没有关系！”
雪飞和周劲停止了刚才的聒噪，都安安静静地坐着聆听李恺简短的致词，无人置评。
晚上丁威住在小乔家，两个人躺在床上也不睡觉，叽叽咕咕说了一晚上的悄悄话。
顺便还提到了赵爽，“赵爽说，他提前录取那一栏要填B大的计算机系。”
小乔一如既往地把脑袋埋到竖起的书本下方，听点到名字的同学慷慨激昂。
小乔听丁威的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话，五味杂陈，低声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咱们回去吧。”
回到座位上，却只剩下李恺一个人，小乔和丁威都很惊讶，“Benny呢？”
李恺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着满桌子的饭菜，“服务生让他出去重新停一下车，好像妨碍到什么了。你们回来可太好了，我瞅着这满桌子的饭菜好半天，就是没好意思伸筷子。”
小乔和丁威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点恐慌。过一会Benny回到座位，神色如常，招呼道，“这些菜够吗？要是不够的话，我再点。”
小乔和丁威都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接下来这一夜的气氛，就如同夏日里后海的湖水，平静而详和。白日里阳光照射后的余热也渐渐散去，湖面上波光潋滟，偶尔反射着四周的灯光，一切都那样朦朦胧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