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老兄没有话说了吧!”白怀很能体谅一个盛名卓著的镖局,失了镖银后的处境和苦恼,因为名誉重于一切,失一次镖,纵能找了回来。那民已白壁染暇,名头大损了,如果找不回来,赔镖事小,这镖局也就只有关门在吉了。了与三星镖局无怨无仇,从哪一言面来说,他也不该增加他们精神上的负担,白剑他就是这样的人,心中一不忍眼看着三星镖局好好的事业毁于一旦,便激起了他那义勇之心,自心口相商道:“要找武老前辈也非先找到李老头不呆,我既已变易了容貌,不怕那些认出我本来面目,何不就帮他们一个忙,我反正寿命有限,还有什么放不开的?”他这种想法,可以名之为“自圆其说”总而言之,就是忍不住想伸手管这件事罢了。

那老人又道:“你要去看的那位朋友是谁?”白剑坦率地道:“一位名叫短叟武显的武林前辈!”那老人哈一笑道:“你去找他呀!那不用去了。”白剑心中一动,晃身回到那老人身前,惶急问道:“他老人家怎样了?”他真提心短叟武显遭到了不幸。那老人道:“他走了。”白剑吁了一口长气,放下一颗悬心道:“他没有再去找他们?那真谢天谢地。”那老人道:“谁说他没有去找那批恶徒?”白剑心中又紧张起来了,颤声道:“他…他…没事吧?”那老人道:“总算他命不该绝,被老夫遇上了,得以幸逃一死。”白剑起初还以为这位老先生只是一位普通儒士,这时听他口气,敢情还是一位身怀绝学的武林隐者,不由肃然起敬,抱拳一礼,道:“原来是第前辈救了武老前辈,晚辈感同身受,尚望你老人家见赐名讳,晚辈也好…”那老人一笑,摇手道:“够了!够了!别婆婆妈妈了。”微微一顿,双目凝光,望着白剑含笑接道:“你和武大侠不是专程来找老夫的么?我想你该知道老夫是谁了?”白剑一阵激动道:“你老人家就是节杖先生?…”节杖先生微微一笑道:“你想不到吧!”白剑慨叹一声,道:“真想不到你老人家…”他本想说“依然健在”的,话到口边,又觉得这话有欠礼貌,顿了一顿,一时竟不知怎样措词才好。节杖先生哈哈一笑道:

白剑脑中思操起伏想到这里,不由暗叹一声,忖道:“可是,我还是一样被他们查出来了,唉…”短叟武显见白剑半天没答话,又见他脸色时晴时雨,只道他怪自己未告诉他去见谁,心中不愉快,不免轻轻一叹道:“老夫不是不愿说,实在是不能说啊!”白剑正想着自己的心事,根本没听清楚短叟武显说些什么话,但思操却因之被打断了。没有听清楚短叟武显的话,委实有点不好意思,白剑讪讪的笑道:“老前辈,你说什么呀?”短叟武显在微微一整,道:“你在想什么?”白剑沉讪了一下,道:“老前辈,晚辈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短叟武显道:“没关系,你说来听听看。”白剑道:“晚辈觉得我们这进不宜去看任何朋友,人家生活过得好好的,何必替人家引鬼上门?”短叟武显哈哈笑道:“若要是找他老人家的麻烦,那才真叫做寿星公上吊了!”白剑剑眉一皱道:“老前辈,话不能这样说,他功力高,是他的事,晚辈总以为…”短叟武显摇手道:“你的想法,老夫知道,但这位老人家与众不同,只要他看中了你,就是天塌了下来,他也担当得起。”白剑“啊!”了一声,恍然道:“你老人家可是准备介绍晚辈去学武艺?”短叟武显微微一笑道:“如果他老人家看得上你,那么你替白英奇了愿的事,就有希望了。”白剑摇头道:“老前辈,这个…晚辈…老前辈,晚辈已经史姥姥代乾坤大侠将乾坤道统传给晚辈了。”短叟武显道:“老夫听你说过一次。”白剑蹑嚅道:“晚辈已蒙史姥姥赐了一本武功秘籍,只要假以时日,晚辈想也就差不多了。”短叟武显呵呵一笑道:“你认为你把那么武功秘籍练成了,就够了么?”白剑又把短叟武显的话在脑中又问了自己了遍,道:“晚辈质庸劣,贪多嚼不烂,但能参澈那本武功秘籍,也就心满意足了。”短叟武显一笑道:“乾坤大侠那本秘籍最多把你造就到他那等身手而已。”白剑道:“乾坤大侠一身功力,号称天下无敌,能达到人那种境地,还不够么?”短叟武显道:“不够!不够!当然不够!老弟,你不要过于相信江湖上对他的称誉,他有他值得别人尊敬的地方,但绝不只是武功,如说武功方面的成就,他不见得比老夫高明,弃其量,只能说比我们这些所谓一流高手,高出一筹而已,离那顶儿尖的境界,不知还有多大一段距离呢!”白剑一愕道:“武林之中,真还有比你们武功更高的么?”

那老人也不动,待他双拳将要临身之际,才若无其事的单袖轻轻一拂,衣袖正好拂在那汉子右手腕脉上,只听那汉子鬼叫一声,抱着那只右手在地上直跳,脸上黄豆大的汗珠,像雨一般滚了下来,他不但痛入骨髓,而且,穴道又被制住了,连叫声都发不出来了。另了个汉子虽未遇一命运,但却吓得脸都青了,全身颤栗不止,那老人威芒向那未受折磨的汉子脸上一扫道:“你看见这榜样没有?”那汉子连连点头,没可奈何地道:“看见了,你老可不可以…”那老人冷冷地道:你可是要与他易地而处?”那汉子吓得退了一步,道:

“可是,你老前辈这只手臂…”短叟武显道:“老夫这叫‘壮士断腕’自己砍下来的。”

白剑顿脚长叹道:“唉!姥姥,你可误了我的事了。”史姥姥撇嘴轻哼了一声,道:

史姥姥望着白剑摇头一叹道:“你能不能改变主意?”白剑坚决地道:“不能!”

那年轻人一怔,说:“我就这样放了我?”

四海游神李奎元自己惊讶惘不说,当着白剑的面,更显尴尬,这样自己岂不成了老糊涂了?四海游神李奎元一脸木然地道:“总镖头可曾仔细检查过,那镖确未动过?”三星追月谭三不失物得回,心情愉快,一点也不觉得四海游神李奎元这一问,不甚适宜,呵呵笑道:

“检查过了,箱是一分一毫异状都没有。”忽然,他一转身,向里间走了进去,接着便见了双手托着一只长方形的木盒走出来,口中还笑声不绝地道:“你们大家看,这木盒不是好好的么?”四海游神李奎元可不能不顾身份地真去检视,只好苦在心里,笑在脸上,道:“可不是,果然完整无缺!为庆贺总镖头原壁归赵,大家干一杯。”这杯酒喝在他肚中,真比毒药还难受。心里再难受,也不能任意流露出来,另一个念头,又使他声音一低道:“不急,这是哪一位大侠替总缥头追回来的?”三宜月谭三环一直充满了笑容的老脸,这才僵了一下,吞吞吐吐的道:“这…嘻嘻!…李大侠能原谅老汉的苦衷么?”四海游神李奎元胀了一肚子气,忍到现在,要问的话已经问完了,自然再也坐不下去,向白剑打了一个招呼道:“易少侠,你再坐坐,老夫却有事得先走一步了。”一面起坐一面抱拳为礼道:“对不起,老夫有一占小事,尚待料理,叨扰总镖头之处,容后再报!”口说着,人已到了门口。

披风刀李四海忽然取了一杯酒,晃身挡住四海游神李奎元,含笑道:“请李大侠干了这一杯,在下一言表教。”人家敬酒来,四海游神李奎元只好停身接过酒杯,仰首喝了那杯酒,打起笑容道:“李大侠有何见教,老夫知无不言。”披风刀李四海还是笑笑地道:“李大侠,隐身敝师兄三星镖局,大约有一年半了吧?”凭空一问,四海游神李奎元为之一怔,望了披风刀李四海一眼,只见他脸上除了一丝笑意外,平平板板地,一无表情,令人莫测高深。四海游神李奎元皱了一下眉头,道:“不错,老夫叨扰了师兄一年半。”披风刀李四海脸上的笑容,因四海游神李奎元的答话,突然而止地道:“以李大侠一你奇侠身份,不惜降尊在敝师兄局中当一名伙夫,不知道大侠此举原因,便于见告否?”四海游神李奎元在江湖上声望比起披风刀李四海来,不知高了多少倍,何况这种话,按江湖习惯来说,就问得有点失礼。如今披风刀李四海竟然问出了口,足见他们对四海游神李奎元心中极为不快,换句话来说,也就是对他没有也敬意。四海游神李奎元何许人也,哪能受得了这一遭,不由怒火中烧,发出一声震天怒啸…

笑声一起,大厅门窗无风自动,桌下杯盘互碰作响,肃杀之气,顿时充满了全室,笑声落后,只见四海游神李奎元苍眉舒卷,精芒似电瞪目对着披风刀本四海道:“可以,但,不是现在…”话声一落,大步向披风刀李四海横冲了过去。披风刀李四海有心不让,又抵不住四海游神李奎元那股无形劲力,只好一面闪身让路,一面大嚷道:“你…我未免欺人太甚了…”三星追月谭三环大喝一声,也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白剑剑轩,暗中提聚了一口真气,力达四肢,静以观变…

四海游神李奎元蓦地回身,怒喝一声,道:“你们要待怎的?”三星追月谭三环这时正好已们身到了披风刀李四海身边,斜身护住披风刀李四海,抱拳陪笑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老汉乃是送李大侠!”四海游神李奎元暗叹了一声,转身大步而去。三星追月谭三环望着四海游神李奎元背影,摇了一摇头,发出一声无言之叹,回身就座,不好意思地向白剑讪讪地一笑道:“此老仍是妾辣之性,他却误会了敝师弟一片诚意。”剑目光弟注在三星追月谭三环脸上,道:“在下素闻总镖头好客仗义,交尽天下英雄豪杰,哼!哼!如今在下…”这时三星追月谭三环要再不说一句话,便显得在够身份了。他瞪了坡风刀李四海一眼,叹声截口道:“易少侠,你可不能再生误会,请听老汉慢慢道来。”白剑态度严正地道:“只要总镖总说得有理,在下愿为你们两方化解这场误会。”

三星追月谭三环苦笑一声,道:“老夫得到一个消息,对李大侠极是不处…”话声一低,接道:“少侠,敝局的真正老板,乃是乾坤大侠,自乾坤大侠被害的消息出现江湖后,此老便潜来敝局,乾坤大侠一批老朋友,对他很是不谅解,敝师弟因见他这次为敝局失镖极是热心义气,不像对本局有所不利,有心把话说明,替他消除别人对他的误会,想不到…

嘿!嘿!他倒误会老汉师兄了”白剑故作一怔,道:“真的么、三星迫月谭三环道:“老汉为人,少侠或许不大清楚,短叟武大侠对老汉却知之甚深,大家都是朋友,迟早总有面对面的一天,老汉岂能信口雌黄,无中生有,啊!…”顿了一顿,接道:“他带你见到武大侠没有?武大侠要是来了就好了。”白剑原从短叟武显口中,得知三星追月谭三环为人很不错,但就目前气见,却叫他有点不敢大意,同时,心中一支,暗忖道:“武老前辈要是愿意让他知道行踪,也等不到今到来替他告诉他了,真不愿让他知道之理甚明。”此念一生,只有昧着心扯荒道:“没有,武大侠离这里还远呢!李大侠只告诉了在下武大侠隐修之地。”

三星追月谭三环点头道:“老汉也相信武大侠不可能就在附近,以武大侠的为人,他听说老汉丢了镖,只伯早就来替老汉主持大计了。”顿了一顿,又自持着道:“武大侠只怕也不知道李大侠被大家误会的事,少侠将来见到武大侠,务请替老汉解释一二。”白剑点头道:

“总镖头放心,大家都是朋友,在下一定促请武大侠出面,来化解你们这次的误会。”

三星追月谭三环笑笑道:“老汉心坦克有一句想请问少侠,少侠听了如觉不便置答,尽可直言,老汉绝不再问,不过少侠可不要像李大侠一样误会老汉。”白剑一笑道:“哪里!

哪里!总镖头有什么话只管下问,在下没有不能对人说的话。”三星追月谭三环一笑道:

“那么老汉就放肆了,哈!哈!哈哈!”最后那几声笑,可以说是表示歉意,也可以说是替自己壮胆,因为白剑显露过了的功力,他们实在有点惹不起。

三星追月谭三环笑了几声,低声下气地道:“少侠,李大侠既然不是带你去见武大侠,那他把你拖出去做什么的呢?”自剑剑眉一轩,哈哈大笑道:“说来只怕总镖头你便不会相信…”三星追月谭三环截口道:“相信,相信,少侠根本人没有敷衍老汉的必要,所说的话,老汉自是相信得过。”白剑笑口不绝地道:“你说他带在下到什么地方去了?…哈哈,他带在下到家中去了!”三星追月谭三环一愣道:“老汉只听江湖传言,四海游神李奎元光棍一个,他会有家,这真叫人难以相信。”白剑脸上微露不悦之色道:“那是否真他的家,在下不得而知,他是那样说,在下也就这样告诉总镖头了。”

三星追月谭三环陪笑道:“少侠请莫生气,老汉不是相信少侠的话,而是这事过于出人意料之外。一时叫人不易相信。”白剑冷笑一声,道:“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都与在下毫无关系。”三星追月谭三环道:“少侠亲自所见,自然是事实,老汉不相信也不行,但不知他家中有些什么人?”

白剑爱理不理地道:“一个老太婆,两个女孩子,共是三个人。”

三星追月谭三环道:“但不知他家住在什么地方?”

白剑硬硬地一摇头道:“这一点,在下答应过他,绝不告诉任何人。”

三星追月谭三环道:“是!是!老汉说过,少侠不愿回答的,老汉绝不勉强,不过…”白剑起坐笑道:“初来乍到,对他所知有限,其他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多谢酒菜招待,在下就此告辞了。”

三星追月谭三环一笑道:“少侠明天有空没有?”

白剑道:“总镖头问这个作什么?”三星追月谭三环道:“少侠如果有空,敝局明天有一个小小的聚会,大半都是我们的老朋友,老汉非常欢迎少侠也能前来赏光。”

白剑未置可否地别了三星追月谭三环,故意在城中四处转了一圈,等到夭色一黑,偷偷地到了短叟武隐居之处。

白剑入得短叟武显居留的山洞,只见短叟武显兀自一人低头沉思。

目前白剑的功力已是超过了短叟武显,短显武叟心有所思,竟未发觉白剑已经到了身前,犹在时而摇头时而点头地喃喃自语不已。

白剑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站在一旁等了一会,仍不见他发现自己,不由感慨地暗叹了一声,付道:“此老一生啸傲江湖,几曾像这样伤过脑筋,唉!这都是我连累他…”一时感慨丛生,自己也不知不觉思前想后起来。

两人就这样一坐一站地相对了不少时间。

蓦地,短叟武显忽然叹了一声,道:“唉,他们这时候怎的还不见一人回来?”一抬头,正好迎着白剑闻声向他投去的眼光,短叟武显也无惊讶之状,但脸上却迅快地掠过一抹凄惨的苦笑,缓缓站了起来道:“你回来多久了?”白剑陡然之间,发现此老一年半不见,竟似完全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当年的万千豪情了。

白剑乃是热血汉子,心有所触,但片刻难忍,不由脱口问道:“老前辈,你…你近来还好么?”短叟武显似也看出了白剑心中的感触,愣了一愣,哈哈朗笑道:“老夫哪里不对头了…”笑声里充满了往昔的倔强,不料一声冷笑传来,却在他头上泼下一盆冷水、道:

“武兄,你这就不对了,你以前不说,是怕白师弟分心,妨碍他用功,你现在隐瞒,就显得不知轻重了。”

说着,四海游神李奎元已回来了。

白剑心中猛然。一震,道:“什么?老前辈你有什么话瞒住了晚辈?”

短生武显一笑道:“大惊小怪什么,被人暗中下了一点毒。算得了什么!”

白剑脑中闪电般浮现起上次与他道别时,他那异样的神情,心中一阵感动,道:“老前辈,你这又何必哩!你难道不知家师的能力么?”

短叟武显道:“此毒老夫自己也知道解,只是一时配不到药中一味主药而已,你想我该为这点小事惊扰你们么?”白剑道:“可是你现在并未找到那主药呀!”

短叟武显道:“找药又不是比武,强者必胜,靠的是各人的机缘,机缘一到,垂手即得…”

四海游神李奎元笑道:“武兄这话倒是高人之见,同时吉人也真有天相,我们等待的那人,可不正在这时候到了三星镖局了。”

短更武显神情激扬地哈哈大笑道:“段一平呀!段一平,老夫到底等到你了,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去!”

他这时哪还沉得住气,身形一晃,就要前往三星镖局。

四海游神李奎元双臂一横,挡住他道:“你这时去找他干什么?”短叟武显一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