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过几天,叶展轩就给花凌洋打来电话:“我已经向总公司申请了,明年一定要到武汉工作。龙腾网开始的时候总公司不同意,因为我在其他市场做得很好,后来我说如果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辞职了……总公司考虑到我今年的业绩,觉得我辞职是个损失,所以就答应了。花凌洋,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大魅力。”

“我没有想到,他们对我好的时候是很好的,对我很差的时候也很差。虽然在回来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我,一定要说自己在一个小公司做职员,是大专毕业的学历,可是我仍一不小心就露了马脚。世界是很小的,想调查一个女孩的身世不是件难的事,很快地,我家的情况还有我的情况就被他们调查得一清二楚了。不用说,后面的情况你都能够想象得到了,那个春节,大家都没过好。他妈妈倒没怎样激烈的反应,只是不停的哭,一边哭一边絮叨,怎么这么造孽,给他家找了个这样的媳妇。他爸爸就更不客气了,直接就说,如果他找我这个‘破鞋’就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他奶奶又闹着要上吊。”

“这世界上不是什么事想做就可以做的,洋洋,你也要替你爸爸妈妈着想。”墨佳接着说:“你想想看,郑州这么小,你如果去灵堂的话,万一事情闹大了,丢脸的不只是你,还有你的爸爸妈妈。你爸爸妈妈如果知道你是第三者,他们会抬不起头的。”

“好了,心里的话说出来就好受一些了,我走了,你忙去吧。”一旦心里的悲戚泄完毕,那女人又是一副有教养人家的太太的模样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都答应鲍思语了。”花凌洋反问道。

“洋洋……”相飞喊她“你先别走,等会儿咱们一起吃饭呢。”

花凌洋这个小三儿当得痛苦,比她更痛苦的是安雅。安雅已经从喜得贵子的喜悦中走了出来,带着母性的侵略性的光辉,重新审视自己第三者的身份了。为了儿子,她已经不甘心只做个小官员的地下情人,她想要摇身一变,成为官太太。但这怎么可能呢?对于一个官员来说,最重要的是名誉。纵使他再想要儿子,再想把儿子收回自己家养着,也是要三思而后行的。因为,他不可能为了一个见不得光的酒吧卖酒的女孩子,失掉自己多年的好名声。他和老婆虽然关系不好,但好歹也过了那么多年,再说,离婚对仕途的影响很大的。这秃顶的心思很清楚:要不是当了官儿,人家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能看上咱这其貌不扬的秃顶吗?可是为了这年轻的小姑娘离了婚,官就不一定能当成了,那年轻的小姑娘也就不喜欢咱了。但只要还是官,小姑娘大大地有,没有这个,还是会有别的的。但是安雅不明白这点,她以为自己可以母凭子贵。

相飞笑了:“让你不要管的了,你帮不上啥忙的。小姑娘家家的出去抛头露面找人借钱很不好的。”

从前,在她不知道自己是“情人”身份的时候,花凌洋会随着相飞出入各种场合。可是她一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认识他那么多朋友,却没有一个肯把真相告诉她?整个过程,就像是她在自编自演一出独角戏,身边围着一群看客。

其他俩人都没搭理他,他还不甘心地一边带上门一边说:“洋洋,我就在外面等着你。”

相飞说:“洋洋,我在说这段话的时候,你不要打断我。我向你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绝对没有想欺骗你。”

鲍思语说:“他根本就不接我电话,只要我打过去他就挂掉,上次吵完以后就一直没有了消息,学校和他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

相飞所在的商会有个重要的酒会活动,要求带女伴参加,花凌洋当然成了女伴的无二人选,只是那请柬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请穿正装。”

在同学们为爱情和工作奔波的时候,花凌洋以为自己早早地尘埃落定了。她喜欢自己实习单位那家工作,不涉及政治和经济方面的问题,香港派过来的基金会长慈祥得像个神甫,每个月的工资虽然不高,但因为花凌洋做院长助理已经薄有积蓄,所以并不在意。“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更幸福的事情了。”花凌洋总是在一堆需要整理的档案堆中抬起头来,无比幸福地想着。

这是自曾诚离开以后,花凌洋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有了些许感觉。那感觉很不确定,带有着迷惑的性质,说不出是什么。回到宿舍,花凌洋把那天遇见墨佳的衣服翻出来,翻那张相飞给她的名片,名片上有联系方式的。可是找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已经隔了那么久了,那张名片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算了,花凌洋有些失落地躺回自己的床上。其实即使找到了联系方式又怎样?难道说主动给他打电话?主动打电话说什么呢?说我喜欢你,还是只是聊聊天气,又或者解释一下那次他遇见她的时候,她不是小姐,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那个人?

好久没有遇见过墨佳,每次她去老人院,墨佳不是已经走了,就是好几天没来了。墨佳在花凌洋心里很像个依靠,甚至比姐姐和鲍思雨还亲。鲍思雨自从和那个吹萨克斯的男孩子谈恋爱以后,就很少和花凌洋那么亲近了,即使打电话也不过是匆匆说上几句,汇报一下各自的情况就挂掉了。姐姐已经在英国开始了新生活,那种学术研究的氛围很适合姐姐。只有花凌洋还半调子似的晃荡着,她觉得墨佳和她一样,是同类。虽然她们从来没有说过太多的话,她也没有墨佳的电话号码。那几天正在想着墨佳,墨佳就出现了。不过不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见合适的她。

曾诚接着说:“洋洋,虽然我们没可能在一起了,但是我会一直关注着你,你笑的时候,我会跟着笑,你哭的时候,我会想办法安慰你,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只要我有能力,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和曾诚恋爱了一段时间后,花凌洋整个人都容光焕起来。那时候的功课不紧,寝室里的女孩子相继找到了男朋友。但多数都是在患得患失中,一会儿怕自己太过于热情,一会儿又担心男朋友喜欢别的女孩子,变了心。只有花凌洋笃定地相信,她的曾诚不会有什么变化,因为他待她很专注,很珍爱。女孩因为有爱而格外美丽。

每次看完一本,花凌洋都会感慨道:“如果我是里的女主角就好了。”

这次回来,爸爸决意带一家人进城里住了。最高兴的当然是妈妈;她和爸爸两地分居了这么久,终于苦尽甘来了。

“洋洋,在任何时候都来得及。”王院长语重心长地说:“不管是工作还是感情都是如此,如果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就要及时修正,千万不要因为觉得自己已经走了那么远,折回去重新开始太麻烦而放弃回头。”

“洋洋,你是可造之材,老师相信你!”王院长拍着花凌洋的肩膀替她打气。

然后在自己的抽屉里翻了很长一段时间,翻出了一张名片,递给花凌洋说:“这是我的学生,你回郑州可以去找他。”

花凌洋一看,名片上写着“月海房地产公司,总经理王昊”。她抬起头,很茫然地看着院长:“您的意思是说,让我去他的公司工作?那不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是走后门儿的,我不去。”

第五十九章:准备聚会

“没有让你走后门,主要是王昊这个学生虽然工作能力和技术水平很强,但组织协调能力实在是很差,和你正好是相反的,他上次过来开会,让我帮他物色个总经理助理,我没当回事。龙腾网这不,踏破铁鞋,你就送上门来了……”王院长打着哈哈,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花凌洋的反抗情绪。

“那好吧,我考虑一下。”花凌洋迟疑着收起名片,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钱包里。又在院长办公室坐了一会儿,见院长很忙,就告辞了。

如果不是叶展轩打电话过来,花凌洋几乎忘记和叶展轩的约定了。他在电话里说:“花凌洋,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我从昨天到现在已经等了你一整天了。”

两个人约了地方一起吃饭,花凌洋又把家里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整顿饭吃得食不知味。“那么,你已经决定从武汉回郑州了?”叶展轩停住了筷子说。

“是的,我今天已经办理完辞职手续了。打算春节这段时间在家里歇着,春暖花开的时候找工作。”花凌洋扒拉着自己面前那碗米说。

“那我呢?岂不是白跑了一趟,更糟糕的是我已经签了武汉市场的合同,如果再回郑州,要赔很多钱的。”叶展轩说。

“那你就在武汉好好呆着吧,武汉是个不错的地方。”花凌洋笑笑说。

“可是,花凌洋,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来武汉的。”叶展轩说“就是为了你。你看在我这么诚心的份儿上,就答应做我女朋友吧。”

花凌洋继续保持着微笑说:“我爸爸最近身体不好,我的工作还没有稳定,我没时间谈情说爱。”叶展轩说下定决心似的说:“好,那我愿意等着,等到你什么时候愿意为止。”

两人吃罢了饭,慢慢地向花凌洋家的方向走去。叶展轩的个子很高,花凌洋的头顶正好到他的耳朵下面。就这样并排走着,花凌洋忽然感到她的手被叶展轩轻轻地抓住了,带着试探性地,轻轻地不确定的感觉。在那一瞬间,花凌洋觉得有些尴尬,她很想挣脱开,但又怕这样会伤害到叶展轩。现在,她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个风风火火、做起事来不管不顾的丫头了,她希望自己能够不着痕迹地稳妥地处理这些问题。然后她扭头看见路边有一家精品店,橱窗里有一只大大的绒毛熊玩具。她假装很兴奋地说:“看啊,好漂亮的一只熊。”顺势把手从叶展轩的手里抽了出来,向着那只可爱的玩具熊方向跑去。

叶展轩跟在她后面,一起走到橱窗前,两个人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着那只熊,那只熊也憨态可掬地望着他们。花凌洋觉得,这只玩具熊的脸上有着一丝奇怪的表情,心里忽然怪怪的。

叶展轩当然不明白花凌洋为什么会忽然不高兴了,他继续讨好似的说:“喜欢吗?喜欢就买下来吧。”花凌洋摇了摇头说:“还好呀,不过这只熊太大了,我要打包回家的东西又太多……”

花凌洋就这样轻巧地把手从叶展轩那里抽出来,叶展轩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抓她的手了。就这样,两人相安无事地到了花凌洋家的楼下。花凌洋看见家里的灯亮着,就笑着跟叶展轩告别,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笑是多么的迷人,以至于叶展轩一把抱过她来,以最快的度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吻,然后又不知所措地放开:“对不起,花凌洋,我实在太喜欢你了……”

花凌样摸着自己的嘴唇站在那里,被这忽然的变故弄懵了。但她又觉得这个吻不那么讨厌,只好说:“没关系,晚安。”就转身上楼了。

叶展轩目送花凌样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转头看见了天上的月亮,月亮在云朵里无语潜行,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这是个美好的夜晚。

当天晚上,花凌洋和墨佳两姐妹依依惜别了一阵子,墨佳仍不确定要不要离开武汉去郑州,花凌洋也不好勉强。两个人又互相嘱咐着说着体己话,挤在墨佳的床上睡着了。武汉辞职之行很顺利地结束了。

从武汉回到郑州,家里也没什么大变故。爸爸已经从昏迷状态醒过来,只是医生嘱咐还是不能动。妈妈一直守在爸爸身边,一勺一勺地喂他吃流食。姐姐依然是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同时还不忘抱着一本书走到哪里看到哪里。还好她们给爸爸请了护工,可以一直照顾他,让大家不那么劳累。

春节临近,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年货,过年的氛围更浓了。花凌洋一直打算把爸爸从医院接回家去过年,奈何医生不允许。这是第一次,一家人在外面过春节。

自从回到家里,鲍思语成了家里的常客。每次她把她那辆越野车停到花凌洋家楼道口的时候,都会引起旁的车辆的行走不便,所以花凌洋总是把她们的约会地点定在外面,有时候是美容院的spa会所,有时候是某个咖啡厅。后来鲍思语现花凌洋喜欢索菲特大堂里的摩卡,她们两个就经常在那里喝咖啡了。两个26岁,打扮入时的轻熟女坐在酒店大堂里,可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引得不少过往的人侧目。不知道的人会觉得她们神秘而高贵,实际上她们谈的事情也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这次她们商量的事情是要在春节期间举办初中同学聚会。当然这事儿对于花凌洋来说是不置可否的,因为她几乎已经不记得初中同学都长什么样了。可对于鲍思语这种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公主样的人物不同,尤其是她现在自觉也算是嫁得好的典范了,会稍微有一些迫不及待地向同学们炫耀的味道。当然这些花凌洋是不会说出来的,她是鲍思语的好姐妹,就算是有时候很看不惯她喜欢坐飞机去香港、上海买衣服的行为和收集lv手提包的嗜好,但她们终究是好朋友。

鲍思语说:“咱班同学现在都很有出息,好几个都出国了。不过春节是大家聚得最齐的时候,我让我老公在裕达国贸包个场子,把我们班能来的同学都请来,对了还有咱们班主任和所有的老师。”

花凌洋不以为然:“你以为你请人家就一定会来吗?现在参加同学聚会的人一般分为几类,一类就是你混得好想向大家表现一下自己的;一类是混得很差,想通过老同学找点儿门路的;还有一类是凑热闹的,要说同学情谊,其实根本不用聚会来表示,关系真好的,一直都不会断联系的。要关系不好的,就是聚了也没什么用……”花凌洋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像你这样的,属于第一类。”

她的话还没说完,鲍思语就扑了过来,使劲地捏花凌洋的脸:“小妮子,这么多年了,还这样刻薄,看我不捏死你。”然后她想了想说:“对了,这次不能忘记请一下当年对你不好的那个英语老师。”

花凌洋笑了:“我都没那么记仇,没想到你还记得。”

就这么商量着,同学聚会的事儿算是定了。花凌洋没想到这个信息布出去,响应的同学会那么多。时间是腊月二十九,地点是鲍思语老公定的,而且包了聚会所有的费用。所以,当鲍思语得知花凌洋和叶展轩还在交往的时候,很语重心长地说:“洋洋,不是我说你,你肯定会后悔的。我太了解叶展轩那样的男人了……”

花凌洋笑笑说:“不要那么急地下结论,我还没确定。”每次鲍思语和花凌洋说起叶展轩这个人的时候都是这样,一个是尖锐地反对,一个是虚与委蛇,从来不给个准确的答案。不过她们的争论也仅限于此,鲍思语没有一定要求花凌洋按照她的要求生活,花凌洋也没非要证明自己做的没错。其实真正的幸福感来自于内心,与别人的观感无关,这一点,花凌洋和鲍思语都知道。

同学聚会的前一天,郑州下了一场罕见的雪,大雪纷纷扬扬地一直从前一天中午下到了聚会那天早晨。花凌洋被鲍思语的电话吵醒,她在电话里面催着花凌洋,找个专业点儿的地方化妆和换上漂亮衣服,“我们要闪亮登场。”鲍思语说。

“见自己老同学,有必要吗?”花凌洋很不情愿地起来穿衣服、洗脸。鲍思语已经在楼下迫不及待地按喇叭了。

“当然有必要,我们人为什么要好好过日子呢?都说是只要自己心里高兴就行,可是心里高兴就是比较出来的。当你现咱们班所有的男同学都对你投以仰慕的目光,所有的女同学都不如你年轻漂亮的时候,你的心情一定不一样。”鲍思语带着花凌洋一边儿开车奔赴美容院做第一个步骤,一边跟花凌洋说。

“那你和我比,不就已经很有满足感了?”花凌洋看着车窗外白茫茫的一片说。

“你?认识你时间太久了,觉得不具备可比性!”鲍思语说。

这次该轮到花凌洋掐鲍思语的脸了,鲍思语笑着讨饶:“哎呀呀,别掐了,万一掐肿了,怎么闪亮登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