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怎么不说话?难道真是让姐姐猜对了,妹妹与殷将军……?姐姐记得妹妹从未见过殷将军,何以这么准确从两位将军中将殷将军认出来,着实让人起疑啊!”温芷一张脸眀艳如花,巧笑吟兮。

便在大家慌乱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温芷唇边浮起了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温实初被勒紧的小脸由紫变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骇得大家谁也不敢进前。温岚虽然心疼,可也不敢激怒水匪,只得紧紧盯看着他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郑泽荣以为温岚所说乃谦逊之言也不以为意。后在温岚几次三番念叨下才收了替她去温远道那里请功的念头。

后来刘嬷嬷不提,温岚也不派人去叫。如今红光满面地病好了回来,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听到温芷所说,温岚感到有些好笑,反问道:“妹妹不过和荣表哥在甲板上说了几句话而已,便被姐姐如此指责。那大姐姐在月下与男子弹琴论诗岂不也是有碍风化?”

温岚心中不耐,甩手将小丫头撇开,三步并作两步执剑冲上了甲板。冷冽的北风呼呼地吹着,寒气直往温岚脖子里钻,很快便将她吹了个透心凉。而那双未穿鞋子的脚也冻得没了知觉。

即便是这样,如果遇上二三十个穷凶极恶的水匪,两方打将起来,温岚这边也讨不得好!水上讨生活的汉子大多彪悍异常,非家奴可以比肩。

王嬷嬷一脸诧异,扬声问道,同时也对萧玄仔仔细细打量着。以她阅人无数的精明眼光看来,萧玄的一抬手一投足无不彰显了其尊贵的出身、良好的教养。这样的卓绝气质并非是随便一人可以假装出来的,它需要时间的积淀。王嬷嬷心中很快有了定论。

温岚闻声心头一颤,她猛然转身,发现着一身宝蓝色织锦嵌银丝云纹的斗篷的温实初正好端端地站在自己身后,手中举着一支糖葫芦。半烟和侍书手中拿着许多风车和泥人一脸惨白地盯着她。

温实初吵着要吃糖葫芦,温岚嘱咐半烟和侍书一同跟着去了,自己转身进了铺子。只留下气煞了脸的温芷和春桃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万分!

“难道殷轩离在中州还做了什么出人意料之事?”紫衣男子略带询问的眼光扫了虬髯大汉一下。

“好啊!荣哥哥一会儿就来接初儿,带初儿去平阳城里转转,初儿说好不好?”

有了皇家对顾氏的庇佑,顾家的地位至此无人可以撼动。因为谁家也不敢与皇家作对,这不意味着与虎谋皮么,玩的可是掉脑袋的活计。后来那些皇商们又见顾家是真真无心在其他产业扩张,这才逐渐放下心来,最近这十多年倒也相安无事,但顾家的威名已轻传出去了。

“我……我说姑娘可能太过劳累……”

每走一步殷轩离都可以感受到温岚身上愈来愈浓烈的防备气息。就像一只小刺猬竖起了自己浑身的刺。殷轩离不由想起了一个人,不过那人的胆子比起眼前这个侍俾可要大多了。可惜所有的女人在他看来似乎都是一个样子,如果不是那个女子胆大包天,他也未必能记得她几分。

温岚在后厨听到半烟和侍书的禀报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堂堂龙虎将军,又是名门望族,真没这个必要来赴此次的宴会。前世世人皆言殷轩离对人寡情冷淡,难道都是误传?

温岚被吵得不胜其烦,纤手高抬揉着额角。

“月姨娘莫不是嫌这个职位低了,委屈了你?”温远道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温岚明白侍书是真心关心自己,心中不禁漾过一阵暖流。前世她很少顾及别人想法,身边也没几个得用的人。如今看来只要她好好挖掘还是有很多人是向着她的。而且以后也不可能事事避开贴身丫头的耳目,培植自己的心腹才能防患于未然!

侍书听见声音忙问:“姑娘,出了什么事?”接着轻轻拍打房门。

温岚走到窗前,发现窗子的木栓有些松动。探身越过书案,轻轻一推便开了。迎面而来一股凉气,带了冬日雪的味道,温岚不由深深吸气。院子白晃晃的,隐约可见充做矮墙的毛竹。

“姑母哪里有上了年纪,看起来至多双十出头,哪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姑母是岚儿的表姐呢!大家说是不是?”温岚笑着看向银环和秀玉。

温秀芝听罢心中喜悦,对温岚这个侄女更加喜爱。她拍拍温岚的手背,“难为你这孩子还记得我的生日,想着为我庆生。你这善解人意和你母亲如出一辙。往日我只听人说你的不是,如今看来那是她们都瞎了眼。你这丫头行事做派我看着极好,又孝顺又恭谨。以后若再有在背后编排你的,岚丫头只管来告诉我,姑母替你做主!”

众人只当她面皮薄不好意思,也不再打趣她。想到姑娘晚上要彻夜为夫人祈福,明日又还要去庵里,一个个便噤了声。

“姑娘理她们作甚!定是不安好心!”半烟来至温岚身边不屑地说。

“岚儿,你……?”温远道单手一指,有些不悦。“你这是做什么?”

她这哥哥可真是糊涂,为了个小妾连妻子尾七都忘了!不由又想到自己,若不是家里那个小贱人撺掇着丈夫出门,丈夫也不可能遇险死在外面,害自己成了寡妇,害儿女没了父亲。

今秋温远道差事办得不错,讨了今上欢喜。升了官职不说,还特别御赐了些东西下来。其中便有这蒙顶茶。

“是,爹爹!”

秦月娘立马呻吟了一声,整个人如春水般软在温远道怀里。一双美眸如丝如雾,勾人魂魄。

刘嬷嬷本是围在床侧,闻言微向后缩了缩。温岚看见,不由瞪了她一眼,上前一步说:“初弟晚间贪食了两块糯米滋粑。”

刘嬷嬷和巧燕一听,神态马上变得不自然起来。看向李氏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怨毒。好在这些还没有表现得太明显,李氏恭顺讨饶的声音又起。

“扑哧!”巧燕看见刘嬷嬷一番折腾不由笑出声。“嬷嬷这拜的到底是哪家神佛,又是菩萨又是天尊,也不怕几家子打起架来?”

前世的温岚,虽是温家的嫡小姐,其实与她爹温远道的关系并不亲厚。温岚的娘亲方清屏出身三代书香世家,尊崇以礼传家,不愿与人争宠,对相公并不刻意服低讨好。温老爷却自持英俊风流,偏爱做些红袖添香,附庸风雅之事。道不同不相为谋,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淡。在温岚记忆中,可以用相近如冰来诠释爹娘给她的感觉。因不喜妻子木讷,间带着温远道对温岚这个嫡出女儿也没什么喜爱可言了。方清屏亡故后,温远道对温岚更可说是不闻不问,还把内宅一切事物交给爱妾处理。温芷的亲娘秦月娘,可以说从这个时候才真正进入温岚的视线当中。

行了几步,温岚忽而扭头,慢慢说出一句话来,“苍天若是有灵,温氏阿岚死后定然三月雪飘,还我清明。”

半烟气的脑冒青烟,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月姨娘更加不要颜面之人。明明是她自己摔倒在地却还拖上她当垫背。虽说丫头和姨娘都是奴才,可若传出去少不得说是姑娘仗势欺人,不明所以的人没准连大姑娘的事也要赖到姑娘身上。而且若是月姨娘大哭大闹倒还罢了,人人都见得到她那副泼妇嘴脸,可偏她只在一旁低泣,这无形中倒还给她增加了几分博人同情的资本。

又气又急的半烟登时便跪在地上,指天发誓道:“姑娘明鉴,奴婢从未做过推倒月姨娘之事!今日之事全是月姨娘自己摔倒与奴婢并无半点干系!不过为了姑娘的声名,奴婢甘愿接受一切惩罚。”

温岚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微微有些头大,她还是低估了秦月娘和温芷的本事。所谓人至贱则无敌,今日温岚是再次感觉到了。为了救温芷出来,秦月娘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如此在乎形象的她能做到这一步不是太爱温芷便是心机太深。

远处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丫头在窃窃私语,现在的温岚可以说是骑虎难下,秦月娘的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用得很是不错!

温岚在心中摇了摇头,罢了,本就没想过能够一击制胜。更何况母亲的死因她现在还没有一丝眉目。而且通过此事反倒是更加深了她对秦月娘的了解。

心中有了定夺的温岚笑着过来将秦月娘扶起。

“姨娘这是什么样子,也不怕丫头们笑话!侍书快将姨娘扶回去,不然大姐姐还没出来姨娘却又病了。姨娘刚还说大姐姐整日无心茶饭病病歪歪的,今日若把自己设计病了不是给大姐姐添堵,咒大姐姐病体不愈么?”

秦月娘见温岚肯中招自然不再撒泼耍赖,乖乖同侍书去了。温岚看着还在地上跪着的半烟轻声道:“还不起来!在地上跪着好玩不成?”

半烟倔强地一梗脖子,说:“半烟给姑娘添了麻烦,还请姑娘责罚!”

“今日只是赶巧撞上你罢了,即便不是你也会是侍书,没准还会是我自己。她若是有心咱们是防不胜防的。其实你也不必太过自责,若是没有此事我们怎么能更加看清她的为人呢?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吧。”温岚再次弯身将半烟扶起来,“好了,姑母还在等着我们呢,我们快些过去吧。”

走了两步温岚忽然笑着对半烟说,“今日我可要好好挑一个乖巧的,似你这般脾气暴躁的丫头我可再不敢多要了。”&!--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