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念适时地撑起了油纸伞,还未触及阳光,圆形的阴影已然覆了上来。

——他似乎给她留下过不大好的印象。

待会儿要乖乖的。

她一直垂着头,见两人远去后才直起了身子,面色依旧沉静,紧了紧汗涔涔的双手,她轻轻吁了口气,眼里蔓延着无限决绝。

姒乐耘佯装生气,压低嗓音,看起来好不严肃,“你倒知道你是来晚的,本宫若是不好好罚你,何以立威?”

阮太傅眉宇间稍含满意之色,“正是。若能深知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之道,方可治国平天下。”

“小姐这样想就对了。我们小姐可是将军府外嗣,还怕得了三小姐四小姐吗?这两人从前总是欺辱我们家小姐,这会儿好好让她们见识一下我们荣华楼的厉害!”香儿进来时刚好听见两人的交谈,愤愤不平道。

锦甯眉头微拢,神色严肃,“来人,将兰姨娘压回兰亭苑,抄录《女诫》十遍,以静心熟规。”

皇帝却放声大笑,抚掌连连,“妙!妙极!母后果真聪颖,是儿子万般不及的。儿子以为,既然两者皆是顶顶好的,若是其中一位为妾,莫不是怠慢了?”

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光滑的地上,更显出了几分飘逸出尘。

但禾锦华知道,这样的女人是最可怕的。

传唱的太监眼尖,一眼瞥见锦甯便恭谨垂下首,大声道——

姒乐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不免想到,若是那些个大家小姐们见到禾锦垣这般的笑容,定时被迷上好一阵子了。

只是为了安常静便害她至此?她不信!

“老奴拜见郡主。”白嬷嬷面上的笑意不变,一举一动都是极为严谨,规规矩矩的,只是眼角多了几条笑纹,看得出是极为喜爱。

哪怕禾致远不会因此而休了安常静,从此她们母女二人便永无出头之日了!

他嫌她不会持家,检查帐单,管理宴席,她也学!

禾致远也不是那种抠门的人,相反,极为大方,不然锦甯的用度怎的如此宽裕?就连着装首饰也无一不是极好的。

一点相思几时绝?

也许锦甯对麝香百合的喜爱倒却是不是虚的,便是因其衣着喜好与百合甚为相似这一点便足以证明。

“可不是嘛!这桔梗啊,虽说没那麝香百合金贵,可也是稀罕玩意儿,若说那麝香百合是我这批花中最是娇贵的,这桔梗当得上数三数四的哩!”

不一会儿,便到了那赴约的凉亭之处,荣夫人正端坐在主位。

“你身子骨弱,怎的穿着如此单薄?”禾锦垣语带埋怨,稍稍叹气。

于是百姓们也只敢悄悄议论,哪敢大声喧肆。

右丞相家的嫡长少爷,并不亲近自己被称为“不幸之女”一母同胞的亲姐。

这首诗奇异而不失童趣,真实而又充满梦幻,当真是一首绝句!

抱着禾锦甯走出小院儿,向立在一旁的婳心道:“备驾去清心堂。”

禾致远心里猛地一咯噔,疾步走进绾静院。却见一盆盆满着的血水不停地运出。

是要浸猪笼的……

他捻起铃铛,向上抛掷又接住,重复此举,“从哪儿找到的?”

姒琹赟闻言笑意莫测,有几分诡秘的味道,“马。”清凉凉的一个字尤其好听。

“马耳?”司寇延休紧接着问道,笃定的意味分明就是肯定句。

姒琹赟轻悠悠地抿了一口温热的茶,赞赏的目光与司寇延休对视一瞬。

“甯和郡主。”司寇延休这回连问句都不用了,目光炯炯,直直地射向姒琹赟的凤眸。

姒琹赟却是敛下眼帘,微微一笑,“还有,禾府二小姐。”

司寇延休闻言兴味更甚,又一次将铃铛接住,却是没有在向上抛掷了,只是轻轻地摩擦地铃铛,薄唇微扬,“你怀疑谁?”

姒琹赟静静地望了他一眼,好看的唇瓣儿是少见的樱粉色,慢慢吐出两个字,“禾府。”

司寇延休摩擦铃铛的速度越发缓慢,他心下微微思量,这便与皇家纷争或私人恩怨无关了……

“有意思。”他将铃铛包进拳头里,紧紧地攥着,“这件事……我接了。”

姒琹赟面色不变,像是早就知道他会答应一样。

司寇延休含笑望向他,“那这个铃铛,到底在谁的马上?”

“甯和郡主。”姒琹赟望向远方的云海,生疏的尊称被他说出来却仿佛亲人间的呢喃。

“呵……”司寇延休又挑起散落的青丝,轻轻缠绕在指间把玩,“你是觉着西厂解决不了这件事?”

姒琹赟望向上首正向皇上禀报着什么的清丽少女,“不,皇兄的能力本王自是信得过的。”他微微勾唇,“我只是……”想多给她一份保证罢了。

铃,铃铃……

细碎的铃铛声渐渐响起,由近至远,飘渺得仿若天外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