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看着我,眼神有些深,“之之,在皇宫里,真正能用上‘好’字的,只有你一人,阿爹真想你永远这样。”

我心中酸酸涩涩的,不是不觉悲哀,我知道,这时,不论我面上笑得如何欢乐,二哥也必定看得出我心头的恻然。

而若是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就出言警示,那便是在打草惊蛇,只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最好的证明便是那一日,吟妃狗急跳墙下的设计陷害。

说完,抓了我便极快地离开这里。

是啊,我被人从楼上扔下去,我还敢去告诉阿娘?我那不是自己找死吗?就上一次,我被人下毒,她放过我就已经很勉强了,这时。。。

我狠狠甩了甩脑袋。

语卿嫂嫂并不答话。

因为沾了我的光,墨夷可以随意在太医院捡药,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清理了药,他带着我进药房。药房是公用的,只是这时,却只有另一名医女在。

想到这里,我的身体在浴桶里止不住地往下滑。

我也无暇多看他,便指了小偷逃跑的方向,急道,“跑了,跑了!”

倒不是说不能欣赏。惊艳的东西,我远远看上一看,确实是觉得赏心悦目的。

整日整日地这么觉得,整日整日地在做梦。

我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感慨,能炮灰得天时地利人和时时俱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墨大人也在。”

由于我忙着纠结加感慨,一时没有出声,场面有些尴尬,还是裴陌先开了口。

墨夷一笑,“裴将军今日怎么得空来看公主?”

明明我的身边,两个男子,一温润谪仙,一倾城妖美,是极为赏心悦目的共存,我却只觉得心脏跳得很慌。

裴陌温和笑着,看向我,“公主,您日前交代的事,裴陌已经办妥。”

我听了,心霎时狠狠一跳,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

什么卖身葬父,什么棒打鸳鸯,什么炮灰命,什么跳得慌,刹那间全消退了下去。

我转头,看向墨夷,道,“送到这里便是,墨大人事务繁忙,玉之便不烦扰了。”

墨夷听了,神色自若,只是看着我的眸子,一瞬间更深更沉了。

他就这么看着我,看得我一度以为他又要用什么诡计强留下不走,正提了心担忧,他却忽然开口,“那么,墨夷告退。”

他说完,又看向裴陌,略微一颔首,这才离开。

墨夷这时的态度,让我隐隐不安,只是,我却又分明找不到不安的理由,便只得作罢。没有多想,我请裴陌进去。

我紧紧看着他,努力稳声问,“陌哥哥,如何?”

裴陌深深看着我,眸光有些莫名的晦暗,我这时想着那件事,心中着急,便只巴巴地望着他,用眼神表示催促。

他眸色微敛,终于道,“你托我打听的毒药,我已经查实,按你的描述,应是‘聚到终须散’。”

我一震。

聚到终须散?!

那么,墨夷没有说谎,说谎的,是乐太医!

我稳了稳心神,问,“毒药从何处来?”

裴陌定定看着我,“有容。”

我心中一凛,脱口反问,“不是赫胥?”

裴陌看着我,眸微眯,“赫胥?说起来,有一种毒,毒性与之极为相似,确实是从赫胥来。”

我心中一动,问,“那种毒,是否是叫一帘疏雨?”

裴陌目光微深,点头,“是。”

我心中一乱,聚到终须散,有容……

我问裴陌,“这两种毒,有何不同?”

“聚到终须散,毒如其名,如你所说,毒解之后,或者,毒入肺腑之后,毒药在身体上侵入的青紫痕迹便会开始循着原来的痕迹再次消散。而一帘疏雨,一样的毒性,一样置人于死,却是只入不散。”

“只入不散是什么意思?”

“一帘疏雨这种毒,原本是赫胥在仿制有容的聚到终须散,只是,仿得很失败,虽然毒性霸道,然而,一旦在身体上落下了痕迹,不论受者最终是毒解还是毒发身亡,痕迹都不会褪去。”

裴陌看着我,继续解释,“聚到终须散这种毒,制毒者的初衷便是为了掩藏。明明是致人于死的毒,却能在最后不落痕迹,杀人于无形,是极为出色的毒药。而一帘疏雨,既不能掩藏,便是彻底的失败,所以,一帘疏雨现而今,即便是在赫胥,也已经很少见了。”

我越听,心越往下沉去。

这么明显的差别,乐太医深谙毒理,不可能不知道,那么,便只有一个解释,他在说谎!

只是,他为什么要说谎?

三年前,四哥死时,他便说谎;之前,我发现了四哥的死因,他先是对我试探,而后,又对我说谎!

有容……

乐太医说谎,阿娘是否知道?

我心中既惊,又乱,好长时间回不过神来。

裴陌一直安静坐在一旁,我想了想,终是认真地看进他的眼里,一字一顿,“陌哥哥,此事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