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二摇头。

“没有人吗?”周兰问。

分别时,他们约好了次日一早去山上看一看雪儿,但局里召开科、队、所长会,部署夏季治安防范和代号为“风暴1号”的“全国性统一打击破坏通讯设备和电力设施犯罪活动”的专项行动,李明临时改变了主意,便由王兵开车送陈涛和周兰上山。

“怎么整?”

陈涛抬起目光,门边果真站着两个肩扛摄影机的陌生人。

“你认识,梅长海,教数学的,雪儿的幺爸!”周兰顾不得多说话,急匆匆的蹿下楼道。

她推小刘去陪伴床上休息,作为年轻人,又是男同志,小刘哪里可能去唯一的一张床上休息得了。推来推去,小刘干脆叫陈蕊:“走,小师妹,咱们去外面散散步,等唐妈睡个安稳觉,说不定明天她比大家都更忙!”

护士长盯住目光看龙主任,那神情严肃得几近让人不敢过多言语。思虑了半天,她说:“我先前不是说过了吗,病房里用不着留那么多人,你们该休息的去休息吧……没什么大的异常,肿瘤切除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只是时间延长而已……去吧,患者做完手术出来都是后半夜的事了。即使出来了,你们也无法马上和他讲话。注射了麻醉药,一时清醒不了!”

陈蕊点了点头。

“好的!”李明答应着,毛巾搭到肩头上,伸出手,抚住王兵和联防队员的臂膀,嘘一嘘口哨,摇头晃脑的出了门。

“是吗?”周兰将信将疑地望着李明。

罗中华琢磨了一下,说:“2万块钱不是大数目,只要能捉住陈小松,哪怕花20万,甚至花200万也是天值地值。有人说执法讲成本,其实为了法律的公正,执法是不应讲成本的。你能说怕花钱就可以让杀人犯逍遥法外吗?执法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实现公正,所以,为了实现公正,任何一个负责任的社会都是不会计较执法的成本的。毕竟执法不是经商做生意,哪能去讲什么成本……这样吧,拿一辆车给专案组,专车专用,何时捉住了陈小松,何时再交还回来,行不?”

驾驶室里探出一颗中年汉子的头:“喂,讨饭的,想找饭吃吗?上车吧,给老子干点活儿,老子管你吃饭,行不?”

走到老头跟前,挡住老头的去路,他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大爷!”

他们在王府井大街找了一家水饺店,匆忙的吃了一点北方水饺,然后就去寻找卖鲜花的地方。

陈蕊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她将头埋到了胸前。

“你呀,和你父亲差不多,吃了一辈子的亏,依然要说这好那好。你们读书人总是那么容易满足,从来也不晓得自己的宝贵。过去皇帝都懂得读书人是个宝,当官啦,掌权啦,处处离不开读书人。读书人的脑袋聪明,一个点子当上千上万个下力人的手使。可是,你看吧,如今谁把你们当宝了?”

“既不羡慕,也不嫉妒,只是觉得大好时光浪费了可惜……你今年多大了,没记错的话好像二十七八了吧,我看你都不一定有那些小姑娘遭急呢!劝了你那么多次,没见你结婚了!”

“不用!……政委,你不用找他交换意见,嘉奖就嘉奖吧,反正与我没有多大关系!”雷树成慌忙摆手声明道。

太阳升高了,白花花的阳光普照着郁郁葱葱的林海;朵朵白云泊在尉蓝的天空;阵阵凉风穿林而过,掠起树叶扑鼻的清香……

“10岁!”

“叔叔,你怎么了?叔叔,你醒醒……”

许莉强装笑容,她说:“好啊,我等待着,也期待着!”

“写小说?”陈涛怔了一下,摇着头,“写小说很累,知道吗,那些真正的作家写作真正的文学作品时无不是在用笔穿刺自己的灵魂。巴金说他写作是在用笔挖掘记忆的坟墓,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写作是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所以,这辈子我没打算写小说!”

“你咋那么悲观?”陈涛吃惊地望着许莉。

陈涛又说又唱的将话讲完,然后硬把陈蕊和马小瑶的手拉到了一块儿。

“呵呵,你在白日做梦呀,现在能同时具备这么多优点的年轻人哪去找啊,怕是要打灯笼火把吧!”陈蕊开心地拢起许莉的秀,“当然罗,妹妹如此漂亮,肯定是能找到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嘛,现了具备这些优点的好男人我希望妹妹务必要一追到底哟……”

“是吗?我是弱者?我何时成为弱者了?难道强者和弱者的区别就仅仅在于金钱的多少和父母权力的大小吗?假如我真的沦为弱者了,那么,我这样的弱者也是绝对要坚守住自己弱者的尊严的,我不会向强者乞求丝毫爱的施舍。明白吗?我叫陈蕊,爸爸曾经管我叫幺儿,妈妈曾经管我叫狗狗,哥哥曾经管我叫妹妹,现在,我仍旧管自己叫陈蕊。陈,陈放的‘陈’,陈列的‘陈’;蕊,草字头下面3个‘心’字,头顶草根百姓的桂冠,脚踏小草覆盖的土地,一‘心’陈放着正义,一‘心’陈放着良知,还有一心陈放着责任。自我认为,这一生穷也罢,富也罢,只要这三心不缺,就必将快乐永随……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行吗?如果你做得到,咱们依然是同学,是你所说的‘姐妹’;如果你做不到,咱们就从此分道扬镳,你落井了,我不会来下石,你飞黄腾达了,我不会来攀龙附凤……”

不一会儿,厨房里便传出了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和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碰击声!

“听说你来了,想回来看你呗!”

“那倒不至于……关心呗!”

深夜,舍房的铁门被擂得山响,雷树成去查看,原来是和黑二关押一间的一个未决死刑犯喊肚子疼,要求寻医。雷树成叫来狱医,诊断为急性阑尾炎,建议马上送医院做手术。

他起身来,迎着落日的余辉向开阔的大堤走去。母亲在忙着做晚饭,出门洗菜时瞧见了他远去的背影,大声问他:“涛儿,去哪?”

凶狠的目光直怵得“母夜叉”不寒而栗,于是,“母夜叉”赶紧闭住了嘴。

将黑二带到孙大炮的隔壁房间,打开房门,“母夜叉”不敢再用居高临下的口气对黑二说话了,因此,指着床铺,和颜悦色地说:“兄弟,你休息吧,累着了,好好的睡一觉,我去给你们做吃的!”然后吊起嗓门朝隔壁吼:“大炮,小声点,别把兄弟吵着了!”

黑二进屋,将木门紧闭了。蹭掉鞋子,双手枕着头,仰望着布满蜘蛛网的天花板,他的眼珠子骨碌碌的旋转起来,慢慢地,泪水淌了出来,滑过脸颊,滴落到了冰凉的篾席上……

男女淫荡的调笑声隔着木板做的简易墙壁传过来,陪伴着黑二进入了梦乡。他记不得自己都做了一些什么样的梦,从牢里脱逃出来,还是第一次这样安稳地睡觉,总之,做的梦肯定不会坏到哪儿去吧!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他是被孙大炮用拳头擂门的声音吵醒的——孙大炮催他起来吃饭,然后赶路。

他揉着睡眼起床来了。

拖着疲软的脚步下到楼下,孙大炮正搂着小姑娘你喂我一口饭我喂你一口菜的继续调着情。不知为什么,看见孙大炮和小姑娘被金钱浸泡得变了形的亲热劲,他异常厌恶,厌恶得几乎就要恶心地呕吐了。

他走到他们身边,毫无表情地问道:“还没玩够吗?”

孙大炮盯着他:“老子玩没玩够关你事!吃饭,听见了吗?”

他坐下,埋着头默默地吃饭,吃饱了,碗和筷子一顺,起身走到了门外……

一轮明月悬在碧空,清丽的月光正静静地铺洒在原野上……

望着美丽的夜色,他的脸上渐渐地有了笑容,淤积在心中的阴霾也仿佛阳光下的云雾,慢慢地飘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