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从牢里出来,空闲的时候多了,加之又想找一点事儿打时光,于是,去将菜地整理了一番,种上了黄瓜、辣椒、茄子和西红柿等夏季成熟的时蔬。邻居们搬走后,空的地多了,一不做二不休,陈涛干脆就将大片的空地补种上了玉米。这正合了母亲的心意。在乡村呆久了,习惯了乡村的生活,突然搬到了场镇上,看不见禾苗了,心里不是味儿。有了大片的玉米地,时不时的去地里看一看玉米的生长状况,看一看玉米秆儿一天比一天的变得粗壮起来,她的心情就出奇的爽快……

他笑道:“什么收获呀,如今的大学生活和我们那时相比差别太大了……嗨,感慨倒是不少,收获没有!”

然后拿起话筒,给政委罗中华拔了一个电话,要罗中华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

然而,他却不能逗留!往事依稀,浑然似梦,儿时再美好再诗情画意的时光都是不能解此时燃眉之急的。稍徘徊,他便把衣裳脱下,搭在肩膀上,然后钻进林子,找了一棵硕大的黄桷树爬了上去。

“叔叔,你在哪儿嘛?”小女孩回到原处,四下张望着,轻声呼唤。

显然,脚镣是无法解开的。要想解开,只能是找到配锁师傅依样画葫芦地仿制一把钥匙,或者去哪儿弄一张小钢锯皮来慢慢地把镣扣锯开。找配锁师傅是下策,非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此办法;最好,也是目前看来最稳妥和最可行的办法是能搞到一张小钢锯皮。小钢锯皮是居家过日子的常备工具,一般的家庭都有,只要能找到住家户,不离十,燃眉之急就能解决。

“是呀,看你心神不定的,不知在想些啥!叫你唱一歌来听!”许莉责备陈蕊道。

“你们来了?”他招呼。

陈蕊摇头:“搞不清楚,反正是系里龙主任的公子吧,美院的!”

许莉仍旧笑着,大声说道:“还哪个呢,你们寝室里的大美人!”

“我是男的,脸蛋可不值钱了……”

“瞎说啥?不准乱开我的玩笑,记住了吗?”许莉瞪着陈蕊。

“谁想吃?你问我?……看看吧,咱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想玩我的男人多着呢!不瞒你说,上周末龙哥带我去他们美院参加啥子画家、摄影家的鸡尾酒会哟,争着来讨好我的臭男人一大把。听龙哥说有一个还是他妈的著名画家,一幅油画在国外要卖好几万。嘿嘿,真贱,著名画家在本姑娘面前同样是连一条狗也不如……你猜那‘著名画家’怎么来着?他说他想画我的人体画,问我同意不同意,我说同意,他问多少钱,我说10万,他上上下下把我看了一遍,灰溜溜的走开了……鬼才相信他是真的想画画,挖空心思的还不是想揩本姑娘的油吗?”

“她敢骂!……死挨刀的,上大学了,翅膀硬了,连老娘也不认识了!去了那么久,信也不写一封回来……死闺女!”

“呸,还警察呢,连自己的女人也不敢碰,啥玩艺儿……真不敢?”

李明注视着陈涛,晃然间,他似乎看见了压在陈涛心中的痛苦。陈涛不应该有这样的思想,陈涛是他的老领导,是他作为一名完美警察而崇拜的偶像,眨眼之间,陈涛变了,变得让他不可思议。他知道这不是陈涛的错,是命运无情地把一个充满理想和信念的知识分子折腾来折腾去的结果。因此,他想了想,转换了话题,他说:“你的书快写完了吧?脱稿后让我先睹为快如何?”

卡车缓缓地驶离了场镇,雪儿的身影慢慢地抛在了身后,然而,这次无声的“邂逅”,雪儿深情的目光却永恒地定格在了黑二苍白的脑海里……

这句话本来是前苏联一位高级将领在面对强大的入侵者时呐喊出来的,如今我却将它擅自地“嫁接”到了陈涛的身上,妥与不妥没有认真考虑过,但我的确深信我们的祖国虽然幅员辽阔,但在法制建设的道路上是真不会再有什么退路的!

小刘点了点头。

“念给我听一听!”

小刘照着记录将遗嘱念了一遍。

“拿给我签字吧!”

小刘将遗嘱递到杨教授的手中。

杨教授看过遗嘱,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还给小刘,嘱咐道:“让在场的人都签个字吧,他们是在场人和见证人。本来是要公正的,既然完全出自本人意愿,也没有多大必要……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去通知医生,做手术吧!”

龙主任虽然事前心里有所准备,但毕竟没有想到杨教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留遗嘱。他不知说什么好,可又不能不维护杨教授的正当权力。签过字后,怔了半天,他才勉强想出几句话来安慰杨教授。他说:“杨老师,别多虑,切除脑瘤不是大手术,现在的医疗技术是很高明的,相信你很快就会康复……”

杨教授苦楚地笑了笑:“龙主任,你也别多虑,立遗嘱在西方是非常普遍的事情,一般女人过了30岁,男人过了40岁,都要一年立一次遗嘱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敢保证自己活着的每一天都能平平安安呢!有个遗嘱,遇上天灾,自己不给自己留遗憾,多好……要是我们国家的公民都有及时立遗嘱的好习惯的话,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遗产纠纷?打一场官司既耗时又耗力,还要耗费司法资源,你难道不觉得可惜吗?司法资源多宝贵呀……”

医生进来询问病人情况,打断了杨教授的话。详细问过情况后,医生对龙主任说:“马上手术,你来代表患者家属签个字!”

龙主任又安慰了杨教授几句,跟着医生出门去了。

病房里出现了片刻的寂静。

陈蕊目不转睛地盯着杨教授苍白枯瘦的脸和疲倦憔悴的面容,想起杨教授对自己的好,泪水盈满了眼眶。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她好想嚎啕大哭一场,可是,她明白,此时此刻,她是不能再给杨教授带来任何情感的负担的。

杨教授注意到了陈蕊表情的变化,他招了招手,示意陈蕊到他身边去。待陈蕊走到床头后,他一把抚住了陈蕊的头。他说:“闺女,别难过,杨老师命大,死不了……你是多好的闺女呀,要是杨老师有你这样自尊、自强、自爱的闺女,死而无憾呢!我和英国伯明斯汉大学法学院联系好了,由我推荐、学校保送,你去那边系统的学习《刑法学》和《刑事诉讼法学》,兼修欧美《民法》。机会难得,你一定要好好的学习,不要辜负了杨老师对你的期望。你哥哥还好吗?他是一个非常有志气非常有抱负的读书人,他要是把主要精力放到法学研究上而不是放在警察繁琐的日常事务上的话,他一定会有所作为的……”

护士将手术用的移动床推进来了,杨教授知道自己立刻就要进手术室,因此,止住了话。

陈蕊扭头望一眼忙碌的护士,把目光移回来,久久地凝视着杨教授。她紧咬着双唇,半晌,才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等你,好吗?”

杨教授望着她,微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