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亮正靠在床头,窗帘只打开一半,可以望得见周围微旧的、居民区的楼顶;他静音,看着媒体官博发布的采访视频。

屋子里,只剩下林秀嚼汤圆的声音,半晌,夏玉兰开口了,说:“我过吧,心里有底。”

“我明天飞美国,要不要代购?”

林思阳抬起头,他还没准备好答案,就看见了站在路边的七八个孩子,都是他的学生;那些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啊,正举着奶茶或可乐,冲语文老师诡异地笑。

“张警官,我们可以送你回去。”因为喧嚣雨声的扰乱,因此助理抬高了声音,喊道。

“还是不要吃了,你本来也没有恢复。”林思阳过分地冷静和程式化,因此看起来反倒不符合常理,他又举起玻璃壶,把白路的杯子斟满了。

“胡琛!”两个字,沉痛里带着尖锐,邓一朵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发出来的,她头皮发麻,伸手捏住了胡琛的肩膀,一种难挨的胸闷感蔓延开来,酸软的泪腺,要炸掉了。

夏玉兰攥着纸巾,眼泪把想说的一切别言都淹没了;孙女果断又毒舌,可爽朗、可爱、机敏,某些时候,她总能成为全家的定心丸。

林思阳猜想自己前一天的酒还没醒,因此脑袋昏昏沉沉,他迈步往门外走去,把穿着制服跑来的张桦带了进去,张桦专程在家磨了豆浆,给白路送来。

林思阳说:“不跟我去就甭吃早餐了,冰箱里什么也不剩。”

还没到。

三院大院的楼房已经染上厚重的岁月风尘,青苔在一楼外墙的缝隙中滋长,此时,明朗的月光下,整个大院都在沉着地睡着。林思阳骑上了车,拐个弯出医院侧门,他顺着民意中路返回,今天却想多看几眼三院大院暗沉的灯影。

瘦高个连忙跟林思阳说着谢谢,他又转过身,冲身后三个人说:“下楼下楼,慢点走,不舒服就说。”

第一章

林建宁忽然坐直了身体,她看向陈萍,深呼吸着,说:“妈,你不要心焦,我也不会逼迫您,但我们未来在一起是一定的,这不以任何人的意志而改变,希望您理解我。”

一餐饭瞬间被打断了,陈萍有点生气,她眉头紧促着,反驳林建宁:“考虑考虑清楚再跟我讲话。”

“我考虑得很清楚。”

陈萍站了起来,她说“你们先吃”,便立即回了卧室,林思阳戳了戳林建宁,想让她冷静一下。

“小叔,我先出去住几天,让每个人都想清楚,我们再聊。”林建宁哭了,在一瞬间开始迅猛地掉眼泪。

她可不是脆弱的人。

林思阳过些天要去墓地看望爸爸,可他却总记挂着白路,没什么契机,可他最终还是和张桦一起去了;风景好,冬雨正慢悠悠地飘落,墓碑照片上的白路,正在灰白氛围里微笑着。

没有买惯常的马蹄莲或是菊,而是挑了一大束白玫瑰,张桦掐着花叶,眼角红红,说:“很漂亮,这才配他嘛。”

“告诉你个秘密。”回去的路上,两个人撑着伞在雨里走,林思阳忽然说。

张桦手上拎着黑色皮包,她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林思阳深呼吸着,鼻腔泛凉,他说:“白路在电话里说他想去死,他早就说了,我应该去找他的,不论他在国内还是国外。”

神情里全是愧疚和遗憾,是因为无法挽回而发酵的痛楚。

张桦抬起头看着他,眨了眨眼,说:“别太过意不去,他已经去了,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心之所向,我们怎么能够理解呢。”

视线里是墓园的大门,安保处正亮着一站浅黄色的灯,林思阳看着雨雾之外的绿色,点了点头,他牵紧了张桦的手,说:“走吧,回家。”

墓园雨天人少,冷冷清清的样子惯常,白色玫瑰被灰色石碑衬托着,显得淡雅又清透,水往下淌,最终,那些花瓣更加紧密地贴合起来。

是新年了,可城市在旧年留下的冷意中安然运行,林思阳坐在公交车靠窗的位置上,他攥紧了张桦的手,任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入睡。

雨水打在玻璃上,越来越迅猛了,搞不清楚是不是眼泪,可视线忽然模糊起来,能够看得见窗外灰色的道路、苍翠的植被、城市高楼、车和行人……

还有个穿白色衣服的人,服饰是不规整的裁剪,他头发濡湿着,被风掀起来,转脸过来,冲着林思阳笑。

张桦推了推林思阳的脑袋,她说:“要到站了。”

林思阳似乎是瞬间惊醒的,他眼睛和心脏同时酸胀,而和张桦牵着的手,已经被汗浸透了,女生转脸过来看着他,笑

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