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笛摇摇头。他又道:“以后呢,我就负责做蒸包,你呢,就帮着卖。等我们有些积蓄,可以找间更好的屋子,备上琴棋书画,你弹琴,我舞剑,过着神仙眷侣一样的生活,不问世事。你说好不好?”

“我,我不知道。”慕笛把头埋在枕头里,小声说。他突然抽身背对着慕笛坐起来。

慕笛又吼道:“慢着,就算是我要跟你们回去,若是太子和慕铮知道我被你们绑着,身上有勒痕、刀痕的话,我在太子和慕铮面前告上一状,你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慕笛双手回抱住他的腰,道:“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王爷,我只在乎你是谁。”

慕笛怒道:“这么说来,那日你故意派人将信放在婚服下面,是要让我跟小王爷决裂?你料到我为避开他,会在宫中暂住,然后你好行动?”

慕笛真是怨自己,就那么心甘情愿地踏入了小王爷的陷阱。

慕笛哼笑一声,道:“这很重要吗?”

又转头对那男子说道:“这位就是你三弟的准王妃,还有半月就要成亲了,今天来宫中请安试婚服的。”太后语气中满溢着欣慰之情。

慕笛很惊喜地想要上前与他说几句话,却见他对面哈腰站着一个人,那人的脸慕笛也是认识的,是冯大人的门生刘棣,以前郅非曾与慕笛说起过他,又有一次在街上碰巧见到,因此慕笛是认得他的。

这人手拿一把折扇,身穿一件黑色的长袍,丝质倒是很薄。慕笛很奇怪,这十一月份了,怎么还拿着把扇子?再看这人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想必是哪位大臣家的公子哥儿吧,原来郅非素日交往竟是这样的人物,怪不得整天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他手一抬,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姐,我们刚刚重逢,你不要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了好不好,我也有我的原则,起码太子能让我衣食无忧,受人尊敬。说白了,我当初从军不也是为了养活自己,不然在舅母家不也是浪费一生?”

慕笛也明白他说的话,其实慕笛也很纳闷慕铮怎么会去冯家赴宴。可慕笛真的好想他,又问:“可是我马上要成亲了,作为弟弟,不该参见姐姐的大婚典礼吗?”

不过慕笛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一语双关,狠狠瞪了他一眼,省得他胡思乱想。

慕笛只觉得肉麻兮兮的,而且好像平民之家才这么称呼自己的丈夫,王府里不是向来叫‘王爷’的吗?

琉璃打趣道:“王爷对小姐如今真可称得上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宠爱了。”

她工工整整地行了一礼,孟行显然是吓到了,忙扶她起来。周王妃眼中满是探寻的目光,开口说道:“想当日周国灭国,我在宫人帮助下逃到曹国来,若无公子搭救,怕是已落入恶人之手,此刻怕是已被折磨得没有人样了。”

“而且从小我就看出来,虽然您与小王爷三天两头拌嘴吵架,其实你们俩更能说到一块儿去,虽然林公子风度翩翩,他有时并不能了解小姐在想些什么。”

那小厮显然不敢作答,那答案就是是了,难道慕笛还等着亲眼见到些什么情景吗?

门外传来哈哈的笑声,又听得说道:“哪有弹琴不让听不让看的,好吧,不听就不听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听。”

她却说:“我从息国来,无依无靠,幸得太后仁慈,待我像女儿般,只是深宫寂寞,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妹妹若是不嫌弃,还望常常进宫来陪我说说话。”

太后颇有些激动地对慕笛说道:“丫头,过来。以前见了哀家就扑过来叫着‘奶奶,奶奶’,现在也不叫了,长大了,就不好意思了是吧?”

郅非见慕笛满意地转来转去,也颇为满意地笑道:“慕笛,你早些休息吧,我明儿早膳再来。”望着他的背影,慕笛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随他入了京?像是被什么驱使着一样,今天马车一入京城,旧景旧物又惹得她一片遐思。

“他,他现在也得到报应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不能告诉你是谁,不要被仇恨折磨自己。我们应该开始慕笛们新的人生啊。”

郅非倒了杯茶给慕笛,头也没抬顺口说道:“出去享乐去了,喏,没看见街头新开了家邀红馆吗,里面的头牌琵琶弹得那叫一个正。”

提起陈王,慕笛只想到一年前轰动天下的蔷薇舞姬事件。蔷薇姑娘本是当时朝中三品大臣王如海家里的舞姬,他为了巴结皇上,就千方百计把蔷薇姑娘送进了宫。正逢中秋,宫中大宴,蔷薇姑娘一舞动京城,也动了皇上和陈王的心。

慕笛打趣道:“这模样仿佛才是真的你,干嘛把自己弄成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啊。”他顺势坐在草地上,慕笛也挨着他坐下。

郅非也看到那身影了,好奇地问道:“跟孟行闹别扭了?”

眼前一空,一股安稳而成熟的气息却扑面而来。慕笛回过神来,却见自己扑在郅非的怀里,顿时满面羞红,连忙弹开。

是啊,慕笛都可以认得出那是小王爷,孟行也一定认得出,即便他稍稍做了改扮。

郅非道:“当年进谗言陷害林家和欧阳家的人已被斩首,你泉下的父母可以安息了。”

他哈哈大笑:“真的认不出来了吗,看来我这打扮得可以啊!”

犹记亭边梧桐树下,姐弟俩扔石子闹红了眼,慕笛自恃长姐,教训他一番,他噘着嘴半晌憋出一句话来,“哼,等我个头长得比你高了,你就该听我的了。”想来,不知是哪辈子的事了。

可慕笛左等右等,等到戌时郅非还没有回来。房内残灯如豆泥,幢幢疏影打在墙上,慕笛不禁有些害怕,想要出去找他,又怕他到时回来见不到她,两个人各自着急。

终于听见了打门声,慕笛忙去开门。只见邻村的郭大哥扛着一个醉汉站在门口,那人还鼻青脸肿的。

“妹子,你家男人我给你送回来了啊。”郭大哥憨憨地说道。

慕笛一见那人的脸是郅非,“哇”的一声就哭出来,蹲坐在门槛上不管不顾。

郅非却挣扎着自己进了屋。

郭大哥蹲下来欲言又止,只好等着慕笛慢慢哭收了声。

三年不识年滋味,以为今天不论如何,可以跟自己最亲的人一起过个小年,却闹得这幅样子。慕笛纵然委屈,可郭大哥还在旁边等着,便对他说:“谢谢郭大哥送他回来,你赶紧回去过小年吧,不然家里人也该惦记了。”

郭大哥又憨憨地一笑,说道:“俺家中没有什么人。哦,俺是路过后峪镇东头的那家酒馆,见门口却躺着一个人。俺想这天寒地冻的,别出什么事。上前一瞧竟是你家男人,就给送了回来。”

他低着头并不看慕笛,搓着双手,慕笛只顾掉着眼泪。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妹子,这男人在外面喝个酒,打个架是常事,你千万宽心啊。俺是个粗人,也不大会说话,你也别跟俺客气,不然,俺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郭大哥果然是老实,慕笛让他进屋喝杯茶,他低着头只说要快快回家,不待慕笛说第二句话就跑了。

慕笛进了屋,见郅非横躺在床上,又悲又气。也不管他,独自坐在一边生闷气。

黑暗终于完全笼住了整间屋子,连窗下的杂草也看不清的时候,慕笛叹了口气,还是走到床边给他盖好了被子。切好的菜还放在院里的灶台上,屋里一股熏人的酒味儿,慕笛安慰自己寻常人家的妇女不常常面对这样的情况?难道因为他们曾是王爷小姐,就该清高得只论风月吗?

约莫过了晚饭时间,远远近近传来鞭炮的声音,想来别人家都是团聚欢乐的吧。不知此刻孟行和周王妃在干什么呢,慕铮在军中是否被思乡之情所折磨,琉璃和柳才人是否也只孤孤单单地过?

街上梆夫敲三更的时候,郅非总算是悠悠醒了过来。他一下坐了起来,摸黑点上了蜡烛,见慕笛仍坐在窗前发呆,惊了一下。

他有些手足无措,转到慕笛身后,终是开了口:“慕、慕笛,我喝醉了,真的对不起,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对你说了什么吗?”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慕笛别捏地拧了拧身子,他放下了搭在慕笛肩头的手。

慕笛莫名地眼眶

分卷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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