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谢临风微微颔首。

“是你,让我无师自通的。”谢宝真笑着说。

梅夫人抿了口参茶,没有说话。

他不再为仇恨而活,只为怀中这个干净温柔的少女折腰。

是关北离开时打开的后窗。

谢宝真这下明白了,爹娘这是开始为她选婿了呢!

谢霁的情况更严重些,嘴唇破了点皮,渗出些许殷红。谢宝真见了颇为心疼,凑上前道:“你还好吗?我撞疼你了对不对?”

他凑近了些许,浑身肌肉紧绷,哑声问道:“宝儿,我给你机会好生想想,自己分得清是哪种喜欢么?”

是谢霁。他的手中,依旧拿着谢宝真抛下的桃花。

“那你要站在显眼的位置,最好是朱雀桥下,我将花枝抛给你可好?”

到底是他奢望了,竟觉得谢宝真会回应他的感情。

一场风波,算是尘埃落定。

帘外,谢宝真红妆俏丽,眉间的一点花钿明媚非常。她眨了眨眼,抹了淡淡胭脂的红唇轻启,唇珠伶俐可爱,安慰道:“皇后娘娘虽是秦墨的姑母,却并未忠奸不辨之人,何况有阿娘和淳风哥哥在,你不必害怕。”

友人欲言又止,担惊受怕地趴在栏杆上张望,心中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谢宝真欣然道:“他正巧今日得空呢,要不请他一起?”

谢霁跟在她身后,听见小少女天真地问道:“九哥,你也要和我一起去见客吗?”

指尖触及谢宝真幼嫩的脖子,如同在抚摸一块羊脂暖玉。他不敢用力,唯恐伤了她,只眸色深沉地望着怀中矮一个头的少女,心中长久以来的空缺被填得满满当当。

用过膳,谢宝真进宫去看了一趟七公主。

洛阳有个习俗,说是将纸鸢高飞,可让其带走疾病和伤痛。

谢宝真点点头。回想起谢霁那满身旧伤,猜测他受过欺辱吃过苦,故而对不熟悉的人保持了绝对的警惕和戒备。

“为、为什么?”尽管只是听了只言片语,谢宝真依旧吓坏了,不可置信道,“他不是你师父么?”

“都自身难保了,还为别人求情。”仇剑森然道,“小姑娘,我且问你,你爹可曾有个义妹,名唤谢曼娘?”

谢霁也跟着蹲身与她平视,清冷的眼中盛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他这副样子,谢宝真怎么能安心回去?便着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若是太难比划,咱们进屋去拿纸笔,你写给我看!”

“谢霁。”身后,梅夫人起身唤住他。望着少年尚且单薄的背影,谢家主母总算放下了高傲的架子,祈求般轻声道,“今日一切乃是我自作主张,还请看在宝儿对你一片赤诚的份上,莫让她置身危险,我替她谢谢你。”

那是十分冷硬的一张脸,五官如刀斧劈成,高鼻深目似有异域血脉,瞳仁黑中带红,满是阴煞之气,衣襟下的肌肉隆起,极富力量……只这一眼,高庄便知道此人比谢霁更为可怕。

谢霁就是断定了这一点,才折回巷子动手。这是他唯一一次情绪失控,不为复仇,只为泄愤。

没想到那伙儿人非但不怕,反而笑着更进一步,调戏她道:“小娘子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就敢自称‘永乐郡主’,那我等岂不都是皇子王孙!”

黛珠小心翼翼道:“应是没有的。他不知从哪儿回来,衣衫都还湿着呢就来见您了,大约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同您说罢。”

她提着谢霁送的那盏兔子灯,脚踏三尺暖光,笑起来的时候那双星辰般璀璨的眸子便弯成了月牙,睫毛卷翘,承载着细碎的霜雪。

廊下灯笼蜿蜒,谢宝真倚在红漆柱子上,朝廊外伸出一只雪白细嫩的手,让那碎雪和暖光落在自己的指尖。

谢澜乃二伯家庶子,自小体弱多病,记忆中的他总是像现在这样裹着一身厚重的狐裘,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一双巧手却精通机械及音律,表面上是名动洛阳的制琴师,实则隶属兵部编外,大殷朝半数以上的兵刃机□□皆出自他手。

谢宝真明白了,是皇上欺负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九哥:我的手和作者有仇???

谢霁这会儿笑了,抬起右手,朝她屈了屈拇指。

谢霁眸色墨黑,轻轻点头。

紫棠有些委屈,垂首解释道:“回禀夫人,郡主的伤是九……”

第5章

英国公府够大,翠微园是西边角落里最偏僻冷清的空屋,空间相对狭小,光线也稍逊,屋中摆设陈旧,院内铺的又是卵石路,不好走,平时鲜少有人去。谢乾沉吟了一会儿,方道:“去那儿也好。嘱咐下人看好宝儿,让她尽量不要与那孩子接触。”

谢宝真推开身上盖着的兽绒毯子,揉着眼睛坐起身,迷迷糊糊问道:“黛珠,谁在外面吵?”

身边的黛珠绞着手指,也有些不确定了,说道:“奴婢也未曾听清,只见巳时国公爷带回来一个破破烂烂的少年……对了,当时国公爷紧紧牵着那少年的手,还把自己的狐裘裹在少年身上,低声细语的样子,状态十分亲密,几个下人见了都在议论那少年是谁,奴婢刚过去赶走了那些多嘴的小婢,就听见夫人和国公爷争执了起来!他们关了门,奴婢也听不真切,又不敢靠近,只隐约听到夫人似乎颇为激动,说什么‘那个女人’‘背叛’之类的,奴婢这才……”

回忆停歇,温柔的夜色铺展眼前,多情缱绻。

谢宝真伸手在谢霁眼前晃了晃,眨眨水润的眼,柔柔道:“九哥,你怎的不说话?还没回答我呢,爹娘和你说了什么?”

谢霁从思绪中抽身,摇了摇头,伸手将谢宝真肩头滑下的外袍领子往上拉了拉,温柔道:“宝儿。”

“嗯?”

“若是在我和你的父兄之间,只能选择一方,你选谁?”

谢宝真扑哧一声笑了,伸指刮了刮谢霁挺直的鼻梁,“没想到九哥正正经经的一个人,竟也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谢霁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的答案。

“我啊,两方都要!”谢宝真伸直了腿搁在瓦楞上,脚尖一开一合,轻快道,“我最亲的人,最爱的人,谁都不愿舍弃!”

“如果说,必须只能选一方呢?”谢霁残忍地加上了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