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阿里说,“尤克恩的君主很有作为。”

“我的朋友,要我回答没什么,至少你该松开我的胳膊,你的力气太大了。”少年絮絮叨叨地说。

这次也不例外。阿里睁开眼睛,天边正现出一片鱼肚白,树林深处隐约还有野兽的嚎叫,那是催促同伴回穴的声音,野兽,尤其是猛兽,多数都是夜行者。

一刻钟后,阿里跑出了市集,这时他才觉,自己已经在大奇镇外面了。原来集市是从城里一直向外摆,越过城门口。

从前王国都是各有度量,给往来的商人和旅行者带来了不少麻烦。不过这种情况在老教皇阿鲁贝三世在位时得到了彻底解决。他利用三年的时间进行考察,最后采纳了旅行家马科·德·维尔的提议,将度量衡进行了统一,而且,他还统一了纪年。从前的纪年十分简单,要么以大月亮为标准,一个月二十八天,称为太阴历,一般全年十二年月,差出来的日子用闰月调;要么以太阳的变化为标准,也就是太阳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分十二个月,每个月都是三十天,最后多出来的五天不记月,称为“莫其基尔”,这是古语,也就是和平的意思。大家相信,每个月份雅特内都会派一位天使保佑着大地,而多出来这五天却没有。按照教义,并不是雅特内漏掉了,神是万能的,他这样做对人们自律性的一种考验。这样,最后的五天成了危险的日子,不想遭害,采取和平的态度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许多古老的民族都有自己的纪年方法。这个圆圆的、充满生机的世界——冈那——围线它的太阳旋转一周的时间与它自转的时间并不协调,围线冈那旋转的两个月亮之间也都是各行其是。于是,麻烦就出现了,任何历法都不可能准确。对太阴历来说分歧是显然的。既然世界上有两个月亮,那么,以哪个为标准制定历法就是一个问题。最后,大部分人都用了那个转动缓慢的月亮,主要原因就是它大而显眼。但也有的民族用了那个小月亮,这个小月亮的自转很特别,正好与围绕冈那旋转一圈的时间相同,结果,人们只能永远看到它的一面,因为这个原因,它被赋予了一种神圣的意味,用它制定历法也就显得很神秘。这样,太阴历就有两种,一种是大月历,一种是小月历。但现在,由于大陆上生的历史战争,小月历法没有多少民族采用了。太阴历带来的弊病很明显,毕竟,不管多么强大的王国,如果没有农业,所有的人都要饿肚子,太阴历恰恰没有对太阳的影响进行确切的描述。那么,太阳历就该成为最好的选择了。今天,大多数的国家采用的都是一年十二个月再加上五天的太阳历,并各自起了名字,在意坦露叫圣历,在尤克恩则叫做鲁尔历。但太阳历法也有问题,因为冈那围线太阳转一周的时间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整数,而是多出来几个小时,结果,每四年就要多出一天,就也就是闰日的由来。据说第一个在历法之中加闰日的是上古埃卡斯王国的国王希克,因为这个原因,多出来的这个闰日被称为希克的祈祷。在传说中,希克王意识到了历法纪年的问题,却又无力解决,只得向天空祈祷,一位天使带来了雅特内的启示,于是,每隔四年就有一年是十二个月加六天。这个历法一直沿用了近一千五百年,可是,最后还是出了问题。原因是,虽然加入了闰日,但历法仍有偏差,一年多出来十几分钟。这看起来不算什么,可是日积月累就不是小问题了。最后春分点已经被挤到了四月份。这对农业的影响是巨大的。为了改变这一切,教皇阿鲁贝三世采纳了占星术大师格里·德伦的建议,规定翌年元旦后的一天是一月十二日,砍掉多出来的十天,然后将追加闰日的年份做了调整。这种调整是一种纯数学的,但是很有效,这个历法被应用了快五百年,没有现有什么明显的任何问题,被称为阿鲁贝历。现在是冈那纪年的公元二零七八年,一切看起来都还不赖,除了糟糕的干旱天气。

“你不是不习惯坐,而是因为你们的民族对老年人有一种病态的尊重,如果我不坐下,你是不会坐的。”老太太说着拉过一条木椅,木椅很矮,和她的身高很相配,她笑着对阿里说,“现在可以了吧。”

“团长,你是我的雇主,不用这么客气。”阿里说完,淡淡一笑。

这些艺人表面平凡,可他们见多识广。他们走过许多地方,也见过许多人。其中既有市井贫民,也有达官贵人,甚至还看见过国王。大多数人他们只要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历,在他们的眼里,寻常人的出身和职业就仿佛写在脸上一样明白无误。不过这个少年却让几人有些拿不准。

“那么您有什么事情呢?”少年问。

诗人唱得很好,可惜,并没有多少人听。那些人一边吵嚷着划拳拼酒,一边大讲特讲荤笑话,这喧闹声早压过诗人的歌声。

在这里,一百多年前存在着一个国家,那时的居民营建了一个绿洲。靠着这个绿洲,传来的商队可以在此歇脚,他们又给这个绿洲带来了丰富的财物,让这里繁华起来。

“你很明智,”女子抬起脸,用手拂起额前的头,露出一张带着雅气的脸。她长着高挑的眉毛,笔挺的鼻子,蓝色的大眼睛,昂起的下巴显得趾高气扬,但多少给人一种故作姿态的感觉,不过就是一个女孩。少女又一扬下巴,冲着阿里说,“如果你乱动,不管躲向左边还是右边,必然被射中。”

皮尔觉得她望向阿里的眼神有一丝奇怪的情绪,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好。

阿里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少女,怀抱着手杖,那只黄羊已经丢在地上。

“不过,”少女继续说,“那也等于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这是赌博,是看不出一个人的实力的。”

“你这么想吗?”阿里开口问。

“不是吗?在三十肘的距离,没有人能躲开弓箭的攻击。”少女说。

“这也不一定。”阿里说,“凡事都有例外,我不移动是因为不能让我的朋友受伤。”

少女看了一眼皮尔,他正吃惊地看着少女和阿里一问一答。

“那么,你想试一试吗?”少女问阿里。

“为什么不呢?”阿里显得颇不以为然。

“喂喂喂,你在干什么?”皮尔听出两人话里的敌意,急忙阻止阿里,“你疯了吗?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阿里只是看着少女,没有说话。

少女猛然抽出一支箭,张弓搭箭,比连珠箭射击还要迅,皮尔察觉时她已经松开弓弦,弓背猛然一挺,出啪的一声响。

这次皮尔没有推阿里,也来不及了,他除了呆呆看着别无他法。

但是阿里没有被射中,他既没有向左闪,也没有向右躲。事实上女子并没有射出箭,她只是虚拉了一下弓弦,箭仍夹在指缝中。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射箭?”少女这次脸上冰冷的面具消失了,代之以诧异。

阿里耸一下肩,没说什么,也许这就是回答。

“我的天啊。”皮尔一边念叨一边拉着阿里说,“我们还是走吧。把羊让给她,快去找那个阿威利亚女孩吧。”

阿里把手杖扛起,同皮尔向前走去。

“你们等一等。”少女从身后叫住两人。

“怎么,你还想把我们当靶子吗?”皮尔不满地回头质问。

“你们是不是在前面的树林里设了陷阱?”少女问阿里。

“小姐,再见。”不等阿里回话,皮尔抢先回答。

少女根本不理会皮尔的话,只是看着阿里。

“是的。”阿里说。

少女把手一摆:“你们就不必去前面了。你们的圈套里都没有猎物。”

“你怎么知道?”皮尔不悦地问。

“因为我刚从那边过来,所以我知道。满意了?”少女瞪了皮尔一眼。

“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个消息。”阿里说着转身要离开。

“等等。”少女叫住阿里,从地上拎起死羊,向两人走来,“这样吧,这只羊我是吃不了的,现不如我们三个人吃光它吧。”

“你说什么?”皮尔以为听错了。

“我说,我们三个把这只羊当做晚餐,听懂了?”少女又瞪了皮尔一眼。

“我看还是算了。”不等阿里回答,皮尔马上反应过来,“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说完他看着阿里,用目光示意离开,他实在觉得这个少女危险。

少女高昂着下巴,向皮尔哼了一声:“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们,这是我设的套子,这只羊也是我弄死的,你们刚才是在偷我的东西。”

阿里和皮尔对视一眼,刚才他们和少女之间有些误会。

见两人不吭声,少女继续说:“我们都是旅行者,别人把我们这类人都叫浪人,相互帮忙也是应该的。”

“你怎么现在这么好心,刚才为了这只羊你可是要杀人啊。”皮尔故意怪腔调。

“是吗?刚才拎着我的羊兴高采烈的那个傻瓜好像还健康地活着!”少女针锋相对。

皮尔张了张嘴,还想争辩几句,但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毕竟少女说的是事实。

“怎么样?”少女转向阿里,等待他回答。

阿里欣然点点头:“那就谢谢你了。”

“我叫霍普。你叫什么名字?”少女问。

霍普是个姓氏,少女没有说自己的名,看来有所保留。

“阿里·布罕。”阿里略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