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冯昭仪转至院中的一处亭子里,铃兰接过身后宫女手中的锦缎搁在石桌上。冯昭仪的纤指徐徐拂过华贵绸缎,幽深眸华中带着笑意:“怎么样?这颜色如何?”

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我不知道面前之人怎么了,是不是我还在做梦,我一直都在做梦?

卷丹似才想起来,脸上的笑容一敛,拉住我问:“昭仪娘娘为难你了?我问连翘姑娘说你怎么弄成这样,可没有一个人和我说实话。他们说下雨天你从台阶上下来打了滑,摔的,可我知道这不是真的。”

刹那的时光,我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东陵已亡,普天之下,再没有一处是真正属于我的地方。就连我曾经住过的东陵皇宫也早在五年前,城破宫倾的那一日被大火烧成灰烬……

梦就是梦,可我却知道,若非在梦里,这样温馨的场面,这个疼我宠我的男子永远也不可能会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仍是老实地回答:“沈将军并非心甘情愿,只是不能两次抗旨才勉强应下的。”

“呵呵。”锦榻上但皇太后终是淡淡笑了两声,由银翘扶着站起来,行至我的面前,嘴角衔一抹怜惜道,“知不知道,哀家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狼狈不堪。不过哀家今日也终于知道了,商枝,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怕的,你也会怕,你也还是个人。”

蓦地,有脚步声从里头急匆匆地传来,我吃了一惊抬眸瞧去,冯昭仪快步出来,她身边的铃兰正替她打着伞,快步跟在她的身后。

太监们不顾我发鬓凌乱就将我拉出去,外头的雨继续下着,从院子传出去,没有人过来打伞,直至静和宫门口停下,未待我反应过来,只觉得腿弯处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我吃痛跪下去。

我心如明镜却丝毫奈何不了他,暗暗咬咬牙,面前的男子虽不再如两年前满身血污、净是杀气的人,那副倜傥俊颜下却丝毫不改那时的阴险狡诈,计谋做事不露痕迹,我不得不开始防着他。

倒是沈宸替他问了:“不知是哪家小姐?”

沈又宸面不改色道:“那就请皇上赐死末将!”

他似才回过神来,眼底淌过尴尬,忙开口道:“我以为是连翘姑娘,乍一看不是,这才失了礼,还望姑娘海涵。”

“孩子没事,已让他家人带走了。”

才想着,忽然有心头一跳,既然他没吃,那谁宣但医?

宫女“噗通”跪下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经过这几天,卷丹一看到全公公就是同一个反应:“皇上又要召见商司设吗?”

他的话里透着震怒与不甘:“这么多年,你还想着他?”

她柔和目光落在殷圣钧的脸上,如此贤惠大约在后宫也再找不出第二人。

“对了,商司设。”合欢突然认真问我,“听说太皇太后召见你了?没事吧?”

国破前夕,我一路艰辛去衡州找玉宁哥哥,但最终还是没能见上。

我反倒是不怕了,不说我十分了解他,但是也不算一点不了解。撇开国仇家恨,殷圣钧还算是个君子,这一点从他对待先前为他打江山的功臣就看得出来,而我怎么也算是为他立过功的。

卷丹抢先我一步解释道:“回皇上的话,商司设不小心剪差了……”

那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我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