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

相对于两兄弟对兄长的无限怀念,大哥那边的回信却完全呈现一幅没良心的状态。他的来信大约有五页,有四页说到他的学校生活,一页与父母交心,提及赵学军,赵学文的就一行字,还是捎带的:亲爱的爸爸妈妈,学兵,学军……你们好……”

赵建国带着内疚跟两个儿子赶到少管所,王希拒绝见他们,他们等了整整十天,王希就是不想见,听管教说,他心情非常不好,甚至有绝望的念头。

“哎哎……要文斗,不要武斗,橘子,我跟你说啊,老大要高考,你要好好的做事,那个……别咋咋呼呼的,你看,你一生气,老大休息不好,那不好!不能好好上学了!咳……对吧!”

都不懂的……特殊的……人生最最美好的时段的那股子气质。

比如,赵学军问自己:为什么世界上会有神?

原本的一双好端端的脚丫子,除了大拇指,其他四脚趾生生的掰断到脚心,那个时代将女人的脚拧成一个三角。赵家最少有一米六八的大个子。可是那双脚……能放到现在赵学军的手里。

高果园的心情很是复杂,承包责任制后,自己跟弟弟为了还钱,硬是大着胆子,成了第一批的包山人。他们种了满山的果树苗,原本着想卖了树苗,得了钱,就还赵家。可没成想,这周围一起承包的十几个山头,全都种的是果树苗。眼见着别人有关系的,树苗都卖了,一个村,就老高家女婿官大,就老高家树苗卖不出去。

赵学军被闵顺脖子上那条足有三米长的白色许文强针织围巾,刺得眼疼,这才入秋,他也不热。

赵建国说完,再找王希,可是王希早就走出门,不知去向。

王希的睫毛很长,因为哭过,那些睫毛一撮一撮的粘在一起。他常年晒在阳光下的皮肤黑黑的,嘴巴从侧面看上下厚度倒是很均匀,只是露出的牙齿有些歪。很显然,王希吃糖多了,睡前还不爱刷牙。他更像他的母亲,而王希的母亲,那是一位秀美委婉的南方妇女。听说,以前貌似是位十里八乡都闻名的小村之花。

在个上,你比别人想的多,那么牵扯就多,我不知道该从那里说起,是从你,还是从我。”

黑暗中,看着母亲的眼睛,瘦了不知道多少圈的母亲,赵学军心里有些揪揪的疼,他说:“妈,以后,别给人捎东西了。您再等几年,等我长大了,赚钱养活你。妈,您要是信我,我以后真的真的会赚好多好多三千块,您会有三万,三百万……恩,三个亿也不一定。”

“你妈给你吃麦吗?”

收拾完赵学军的东西,高橘子将儿子的脏衣服,吃晚饭的碗,输完的瓶子收集起来放进包里提了。

“爸,我骑车驮着三儿去,去了放下就带他回来。”赵学文放下碗,对父母说。

下了公车,赵学军无奈的跟趴在玻璃上笑的十分憨傻的小记者告别挥手。他提着东西,沿着石牙子走进正在修建大门的博物馆。今年开始,万林市开始从新修新华书店,市图书馆,少年,青年俱乐部,还有这博物馆。听老常说,明年再来这里,那可真的要买票了。

妇女抬头看下那只挣扎老鼠,嘀咕了一句:“抠家倒老母的东西。”说完,就转身去了厨房。也不知道是骂自己家娃,还是骂老鼠。

有事做,常活动,这对老人很重要。就这样,赵家人,甚至一些邻居和同事都慢慢的打听起附近村子,那里有说书的。一旦得了信儿,就会告诉赵家人。而赵家人得了信之后,会去部队找王路叔叔,从部队后勤借一辆三轮车由家里的孩子们骑着送去听书。

“挺好啊?”赵学军点点头,觉得这个年代,有着这样爽朗的气质的女孩子真的不多。

乐了,放下袜子对自己儿子说:“我家军军,最好,最孝顺,比你强。”

兄弟三个一起站起来,背起书包,赵学军对高橘子说:“妈妈,跟谁住啊?”

被二哥甩了的赵学军倒是也不着急,他坐在山边看着面前的一条小溪纳闷,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家山这边有一条小溪,这条小溪溪水清澈,水质好到了顶点。就着溪水,他洗了一把脸,又把脚丫子泡在水里玩的不亦乐乎,他玩了一会,溪水上游,有人跟他大声打招呼。

音乐课啊,音乐课,赵学军确定自己不喜欢音乐课,一来,这里每一首歌他都熟悉,都熟悉的他想哭,二来,一段一段的将一首在记忆里完全会的东西分解开,是一种折磨。三来,他是个音痴。

赵学军看下四周对老大爷说:“大爷,咱这地儿出过诗人吗?大将军有吗?”

回到家后,高橘子很高兴,觉得她为了儿子的前途做了大贡献。于是她常要了电影票给左邻右舍做人情,有时候票子多了,赵建国就拿到单位给办公室的同事分享,一来二去的赵建国的人缘突然好了起来。年轻人都叫他赵哥,年老的都笑眯眯的叫他小赵。去年,老主任家儿子队回来分了工作,高橘子给老领导送票的时候,看人家儿子还单身,就很积极的帮着人家儿子找对象。工会那边,优秀的女青年还是很多的,一来二去的,双方都很满意,赵建国还记得,他跟妻子吃了一顿主任家的谢媒饭。走的时候,老主任还给了他一把他见都没见过的南方产的香蕉。

完成任务的赵学军,美滋滋的拿着电影票,到电影院门口给了门口卖瓜子的小贩,一倒一卖,十块钱到手。少林寺门票五毛,卖给小贩八毛五。这个时代的电影院门口,那可谓是熙熙攘攘,人满为患,星期天全家看电影那是生活的一部分。当然,这个时代没有黄牛党,即便是有,那也是从赵学军这个小破孩开始的。

“我怎么知道!”赵学兵反驳,死也不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政府机关就在白杨树的那一边,最近这几个星期赵学军一直在做收破烂的事儿,每天放学,他都会去市委大楼,武装部大楼,他抗着学毛笔字的名义讨要旧报纸,那时候机关人不多,谁也认识人,人们互相也不防备。在政府门口没有上岗带真枪的士兵,只有一个文盲老头吴大爷。

没来由的,赵学军突然一阵腹中酸楚,眼泪滴滴答答的掉了下来。身边同是在写作业的二哥赵学兵吓一跳,立刻辩解一般的,露出没有门牙的嘴巴喊了一句:“我没咋他?!”大哥赵学文没二话的扭头对着赵学兵的屁股就是一脚,于是,赵学军看着这个欺负了自己一辈子的小胖子,咧着没有门牙的嘴巴一通干嚎,心中无比解气。

在一中住校。总有一段时间是不适应的。这些苦孩子,家里情况大多不是很好,所以从穿着,到吃住,都是低城里人一等。他们不善交际,除了会学习,也没什么吸引朋友的特质。什么是学校,学校就是交朋友的地儿啊。于是,站在圈子里,自己又画了圈子,被孤立,

是必然的。谭良良一见赵学兵,赵学军,就像没的孩子看到了娘。感觉生活都充满了光彩。

学习好?好吧,学习好,老师喜欢,家长喜欢。在八十年代初期,学习好在学校代表不了什么。真正在学校算得上混的好的少年,一般都或多或少的跟社会上的人有些交道。怎么形容这些特质呢,简单的说,会耍,耍的开,耍的新奇,这个叫混得好。至于你努力上

进,十三岁奠定强大的理想,发誓要为国争光什么的,基本没人搭理你。

“有事?”赵学军并不与谭良良亲厚,不过他不象自己二哥那般尖锐,翻着白眼就过去了。

“俺妈,叫俺给你带了柿饼么。”穿着父亲改小的衣衫,谭良良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的手工布鞋,窘迫的很。

“好啊,我一会去你们宿舍拿。你跟班里同学处的好呗?”赵学军无法拒绝谭良良的依靠。

“好着呢。”谭良良憨厚的笑笑。

“学校的饭还中吧,饭票够吗?”

“够吃,比家里吃得好。都是白馍……你去那里呢?”谭良良很想跟。

“去借个足球,我走了啊……”赵学军转身向场走,不用问,谭良良必然会跟,他会一声不吭的保持两步距离,左看右看的找班里的同学,只要有熟人他就会大喊一声军军。这个时候,赵学军也会给面子的应了。他答应完之后,谭良良就会很满足的,笑眯眯的继

续跟着直到放学。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了。

赵学军走进场,溜达的往球门走,他二哥一身臭汗的跑过来问他:“军军,干啥呢?”赵学军指下那边的七八个不踢的足球说:“借个球,我们班同学踢。”赵学兵点点头,用下巴点点谭良良:“又跟上了?”赵学军笑笑:“恩,哥,面子上还是要过的去的。大

人们的事儿,是大人们的事儿,都在一个学校呢。你不理他,他日子更难过了。”

赵学兵点点头,转身大喊了句:“孙子,等哥来虐你!叫你贱!”又跑回去了。这家伙球瘾大的很。

“军军。”宋长安坐在一边的休息凳子上笑眯眯的,挥着手打招呼。赵学军冲他点点头,有点好奇的看看他伸出去的那只,包了纱布的脚。

“长了眼,刚剜了。”宋长安解释。

赵学军哦了一声,弯腰找球。宋长安站起来,蹦着来到他身边,帮他挑,等他挑好,宋长安拿出一条进口的巧克力:“我舅舅家寄来的。”

赵学军吃过这种巧克力,以前,干爹能整到好多外汇卷,虽然这几年眼见着友谊商店的荣光过去,可是依旧有特定的东西,外面买不到。常誉那个人不太会消费,所以每次去了友谊商店,除了买一些艺术品之外,就给赵学军买这种小食品。赵学军看了他一眼,也不

客气,拿过来,装进兜里。宋长安对他的这种谢谢都不说的拿取,也不在意,就是笑笑。

赵学军将足球给了班上的同学,他们兴奋的立刻的扎堆,不敢去场与大孩子争领地,他们就在教学楼的后墙踢球,赵学军并不参加这种活动,全世界都知道,他的身体很不好。有谣言说他心脏是换的。坐在墙角,赵学军看着那群人踢来踢去,有些羡慕,却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