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雾是怕他的,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再不说话。

她低着头,无助得像曳在冷风中的纤弱细茎小花,低声哀求道:“王爷,我再也不敢了。”

现在朝雾这边并没如李知尧所料,昨晚没去求他,今天亦是不打算去。刚才说了那么多冷血无情狠进了骨子里的话,看起来只想看着楼骁死,并觉得他就是罪有应得。

看着楼骁满身是血地被抬出木屋,她心里仿佛被插进了无数把尖利的刀子,铰碎了又被掏空,连带抽掉所有筋脉般的尖锐巨痛,让她几乎呼吸停滞。

他出城一路去到燕北山,上山快到紫竹林的时候,便发现山里早就埋伏好了人。

若是强逼她,她便只能说出孩子的事来顶一顶了。

她不知道楼骁为什么没来,但仍然等着。

慕青紧跟到他身后,“您要亲自去盯着?”

朝雾点点头,“这个地方我也实在呆腻了,想走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成不成?”

手上那么点绵软的力气,根本没把李知尧推开多少。

因为乌云在头顶聚得越发密,朝雾步子便比平时更快许多。出了巷子再走过一条街,到家开了院门的锁进门,刚抬步到廊庑下,那雨点子便密密砸下来了。

朝雾摇摇头,“我和他如今还是正经夫妻,王爷出面怎么好?叫别人嚼了舌根子,说您强抢民妇,岂不是坏了您的名声?我也不想叫他知道我和你的事,免得再给您招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与他夫妻缘分尽了,好好地讨封休书,我再跟您回京城,岂不都好?”

领她到上房,与她说:“王爷在里面。”

收好胭脂后,为了让自己静下心,朝雾还是拿起了针线来做。

风筝放一阵后也便没趣了,李知尧又带朝雾去游湖泛舟。

柳州城郊园林多,最是踏春好去处。

片刻后他闭着眼睛忽笑了一下,呓语般讥诮,“恩爱不疑……”

此时心里少了许多愤恨屈辱,更多的是平静,朝雾抬起目光看向李知尧,直剌剌迎着他的目光,“我和我相公恩爱不疑,只想相守到白头,您不能成人之美么?”

她此时只能紧着花钱,身上的死银子,能给孩子多留些便多留些。

这话题说得实在突然,楼骁放开她,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住着不习惯?”

朝雾看着楼骁起身出去,心里突然像刀剜似的疼。

李知尧到底还是没有把她掐死,松开手一把把她甩开。

胎象既稳也就安心了,朝雾出了医馆往家回。她这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在心里继续想着,等楼骁回来,她便把这事与他说了。只是想不出,他会做何反应。

春日的风吹在脸上,像姑娘细嫩的指尖在耳畔擦过。

看她笑得开怀,只觉得每一天都值得。

屋里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也僵了起来,媚儿被吓得没捏住另只手里的酒杯,手一抖,酒杯落地,“嘭”一声炸开碎片。

李知尧听了这话后没做出什么反应,仍然直接打马上御道。

人没有轻轻松松找到,李知尧也没有继续再在外面军营里呆着。几日后,他领兵启程回京,找人的任务却并没有收回,仍让领命的人继续找下去。

商量的时候楼骁与朝雾说笑,“天天一屋里头睡,我可不知道哪天我会不会做出什么来,你就不怕?”

走前她与楼骁打了声招呼,然后去灶房抹了一把锅灰在脸上。地位高的时候,美貌是井上添花,而在地位低的时候,美貌就成了累赘。

楼骁语气轻松,“先欠着吧,有机会一块儿算。”

魏川看着她,“现在走?”

李知尧亲得凶了,几乎捏碎她的身架子。

或许是被刚才吓得,或许他气势太盛,她本能地怕他。

剑尖刚好抵到她脖子,在雪白的皮肤上划开一点裂口,染出鲜艳的红。

另一处山头,起落一处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