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浑身的黑气未散却更加醇厚,他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背上也早已湿透。可强大的异能却仍在大规模的输出。有多久没这样输出过异能了?太久了,久得他对这些异能都有了一种陌生感,久到他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有异能。岁月迢迢,许多尘封了的往事也都随着异能的重启而复苏了。一幕幕,一桩桩,原本以为忘掉的事,竟会在这一刻证明了什么叫刻骨铭心。人的记忆,到底要过多久,才可以真正的忘却?那些伤,那些背叛,那些杀戮,难道穷尽一生的救死扶伤也无法抹去那些罪孽吗?也许,功过永远也无法相抵的,曾经的罪也是罪,得不到的原谅,即使自我也无法救赎,所以,或许,小五,只是他重新直面这一切的一个契机……

松果安静了两秒,又冲阿香叫了起来,声音非常急促,一会儿又扭头冲门直叫。

灸舞再次点点头。

“妈……我没事,真的。”

城北戒严!

夏宇不耐烦地挥挥手:“怎么?没听到吗?把囚龙锁取下来!”

枭紧紧抓住夏天和雄哥的衣袖,吃力地说:“夏宇……夏宇……不,不是……,是鬼凤……鬼凤……攻击……我……”话音未落就恰到好处地晕了过去。

“阿公,我不是要和盟主比啦。我只是想,既然你们都对那个‘枭’动刑了,明天再审的话,应该会有不同的结果吧。”夏宇这话是说给阿公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枭。

“老哥……”阿香不安地走近了夏宇。

见到至尊令牌,众人都下意识地跪了下去:“参见盟主!”

可是枭却故意挡在了修和兰陵王面前,向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询问刚刚的审讯记录。

万俟菀也没有听枭在说什么,但她也始终没有直视灸舞,她的眼光是空的,脸是冷的而头脑中却是乱的。

“很急么?已经一天多了呢。妈妈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欺骗你吗?”枭看向万俟菀。

铁时空的地牢里,灸舞打了个很大的喷嚏,其实不是因为老伯在念叨他,而是因为他真的很冷。单薄的衬衣和裤子都被撕裂了好几条口子,阴冷的空气直往里面钻,再加上光溜溜的脚丫,更是冷得彻骨。他吸了吸鼻子,开始努力往那堆稻草移去。

灸舞的脸颊肿得更加厉害了,整个脸都微微有些变形。他于晕头转向间,看清了他们在瓜分他的鞋子,不禁也升起了愤怒。那是大叔送他的!大叔说“年轻的小伙子就该穿得漂漂亮亮的,才精神”。这鞋子是灸舞最喜欢的,和那几身衣服都很搭配。现在衣服丢的丢了,被他们弄坏的弄坏了,他只剩下这双鞋子了,他们怎么能够?!极度的愤怒和着急让他忘了自己的处境,竟也扑上去,似乎想夺回鞋子,不想被冷冽一脚踹到了一旁。

白道众人谁不熟悉瞬间移动?灸舞根本就不是这许多人的对手。

大家都惊讶地看向枭:“怎么了?”尤其是医仙,瞪大了眼睛盯死了枭。

修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事已经过去了。医院的事,也不归我管的,其实东城卫虽然是最大的股东,但并没有管理什么实质的事,更多的只是我们财务管的。那时候听他们说过医院的亏空。不过,灸夫人,您有没有想过,或者,杨院长也是被骗的呢?”

“雄哥夫人,我真的没有传邮件给夏美。”兰陵王急得脸都有些红了。

“什么?”

随后,伤未完全痊愈的枭,又救了被围攻的achord……

灸舞忙扶住了他们:“大叔,我来帮你。”他扶着老伯身上的那个人,却不禁呆住了。

后院也静悄悄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看上去似乎是主人出去度假了一样。但夏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等下,地上怎么这么湿?一直都没下雨啊。夏宇慢慢蹲到了地上,地上除了到处是水以外似乎也没什么异样。他扶着旁边一棵小树想站起来,结果那小树哗啦啦倒在了他面前。他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伸出手摸了摸小树的断切口,这是异能所致。所以……这里生过打斗?他又伸手去拿地上的一个花盆。花盆顿时碎成了好几块。

万俟菀的心跳得很厉害,她颤颤抖抖地走向枭,她极力压抑住激动,想让声音听上去自然一些:“请问……”

松果居然像听懂了老伯的话一样,“汪汪”地回答了两声。

后来,连斩魔猎士也倒在了桌下,其实一晚上,他听到了些什么,第二天是一个字也说不上来。灸莱白说了一晚上,他也白听了一晚上。唯一的影响是,当万俟菀找到这里的时候,把门都敲破了里面也没个人应声。

医生赶紧讨回了急救室。

手脚都被异能锁牢牢束缚住了,狄祥感受不到一点异能的流动,更无法驱使护体。

万俟菀会选择出现在夏家,是经过再三考虑的。灸家,直系的亲戚已经没有几个了,那些旁系的姑嫂妯娌究竟算不上很有交情,而离开时尚且幼小的灸莱未必认得出她,反而容易生出许多误会;娘家近亲也没有人了,来夏家看望的不过是族里面几个还有些交情的远房亲眷罢了。更重要的是,夏宇是现任的盟主,夏家自然是消息流出的中心,在夏家出现,无疑就是通知了全异能界,她万俟菀回来了。当然,她还想问问这些权力中心的脑们,她的小舞到底怎么了?

杨菁深深叹了口气,看向洞外,似乎在做很大的思想斗争。

可万俟菀却挪不开步子。她也很想上去抱住这孩子,可这满身的魔性实在让她难以忍受,再加上这孩子身上某些已经开始腐烂的伤口散的那股恶臭……别说抱他了,靠近一点她都要极力忍住想吐的感觉。她怕真的吐出来,对这孩子造成更大的伤害。

“你是谁?”万俟菀怀疑地看向狄祥。

“那个……那个女的……和,和,和那个,那个,白道的,小盟盟盟主跑……跑跑了……”

魔尊向紫邪和光悚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把灸舞架起硬生生地从万俟菀身上剥离了下来。

那晚,连着监狱的两台监视器被彻底毁坏,但不打开机器根本看不出来、

万俟菀看向四班长,说不清是个什么眼神,她刚刚默默地看着他们为灸舞忙活,没有吵也没有闹甚至都没有笑,也是这种说不出是什么意思的眼神。

狄阿布罗魔尊现在坐在另一间房里,他脸色相当难看。这间房不同于灸舞的牢房,它比灸舞的牢房来得大,也来得豪华,只是房间比较乱到处都是零食袋。

灸舞看向门边剩下的最后一样东西,心里麻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但为了不多挨几鞭子或几巴掌,他还是强咽下这种不安,提腿向门边移去。

过去了吗?可惜那得蛟鳕说了算,而不是他灸舞。蛟鳕是翻身站到了地上,但勒住麻绳的手却没放松,一只脚还踩在了灸舞的肩上,不让他立起来:“老实趴着!没有我的允许别起来!连动都不许!除非你不想管那个疯婆子了!”说完她直起身,看向她的同伴们,笑着问道,“没有人想尝尝拍马屁的滋味吗?”

“重一点!别以为带着手铐就可以不用力!我告诉你,三分钟还不见血,那这件事就算你办砸了!你知道后果的!”紫邪的声音再次换来了一声兴奋地尖叫声。

灸舞一时心慌意乱,可还没等他来得及犹豫,魔尊就已经在拨弄蓝牙对讲机了,还清了清嗓子。他一惊,顾不了什么尊严,躬身磕了下去。

狱卒们和母老虎又都笑了。

灸舞浑身颤了一下,一想到刚刚的那些鞭子将会落在万俟菀身上他就受不了,更何况,他们打万俟菀根本不会只用这么一点点粗的鞭子的。他闭了闭眼,任眼眶中的泪水划过脸庞,起去吧,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也要努力活着努力为万俟菀消灾解难。万俟菀是他现在唯一的支撑力,为了这份爱,为了这份拳拳赤子心,他愿意忍受一切!对,加油!不管多难多苦都要忍下去,即使不晓得希望在哪里也要忍下去,多捱一天,妈妈就安全一天!

灸舞的面前摆了一个破碗和一只被剪掉了上半截的矿泉水瓶。只要是在这个房间里用餐的人,只要他们愿意,谁都可以把吃不了的食物扔到那只破碗里,把喝剩下的牛奶咖啡果汁甚至是面汤倒入那半只矿泉水瓶里。这就是灸舞吃喝的东西了,也是魔界预算外的那一份。早餐如此,中餐也是如此。只是,碗里的,有时候多有时候少,那就要看灸舞的运气了。不过,一点都没有的时候很少。

是啊,最后一天了,奇迹不可能出现了,铁时空,已成定局。

老伯拿出一只碗,将解药倒入了碗内,又取过勺子,回头对夏宇说:“你过去扶住小五。”

“哦。”夏宇答应了一声,便走到了床头,轻轻将灸舞抱住,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老伯给灸舞胸前围上了一条消毒巾。他舀起一勺药,几乎是用勺子撬开了灸舞的牙齿,把药送入灸舞的嘴里。但因为灸舞无法下咽,药水倒从嘴角漏了一大半。

夏宇有些慌了手脚,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灸舞吞下药。

“别慌,”老伯倒是很镇静,“第一次喂药,都这样,没事儿,我特意多配了药,”他给灸舞抹了抹嘴,对他说,“我会试着把勺子往嘴里伸进去一些,会有些难受,你得忍着。”

灸舞轻轻点点头。

老伯的第二勺又已经撬开了灸舞的嘴,几乎把药送到了他的喉部。

灸舞一阵咳嗽,几乎把药全咳出来。

“快,让他的头向后仰!”

夏宇懵懂地将灸舞的头往后压了压。他心跳得相当厉害,这简直是在灌药啊,看着灸舞一脸憋得通红,他心里非常难受:“要不,算了吧,歇歇,等下再喝。”

“不行。第一次是困难一点,但这是必须要经历的。要不,他接下来的进餐也成问题,总不能一直依靠营养针。”老伯的脸上毫无表情,他又看向还在喘气的灸舞,“小五,准备好了吗?”

灸舞喘息着,却倔强地点点头,那种不服输的眼神,让夏宇有些恍惚,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