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魔对你很重要么?”杨菁已经放下盘弄灸舞的手。

灸舞又是一阵咳喘,胸口剧烈的疼痛令他难以忍受,挣扎着,颤抖着,却又没有力气挣扎、颤抖,而且满身的伤也不容许他大幅度的挣扎和颤抖……他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也许这样也好,妈妈不再需要他了,他活着只会是累赘,倒不如就这样走了。

赶的就是时间!

狄祥已经站在外面好几个小时了,他一直都想不清楚要怎么才能万无一失地在议事厅接近魔尊,又不着痕迹地取走他身上的钥匙。这种事他从没做过,心里也慌乱得很。一着走错满盘皆输,到时候,说不定救不了灸舞,反而给自己招了祸、虽然魔尊不至于会把他怎么样,但他的母亲又要为这事受委屈了。

狄祥退出去后,魔尊几个就一步步走近了万俟菀,他们好像根本就没有现灸舞在一旁。

让狄祥非常意外的是,几乎是水刚刚进入灸舞的喉咙,灸舞就将水全喷了出来,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喘,吓得狄祥手足无措,茫然地看向医生。

四班长闭了闭眼睛:“好,你先给他做应急处理吧。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换的衣服。”说完他便出去了。

桌面下忽然滴下一滴血。一班长弯下腰才看到灸舞那双还被吊在桌脚上的手。血正从手腕沿着手臂流下,有的浸入衣袖,有的滴在了地板上。而那双手更像是两只刚从烈火里出来的铁馒头,红肿得难以想象,手掌手背都一样,惨不忍睹。

灸舞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又挨了一耳光,靠着桌子虽然没摔倒,却差点把可乐打翻。

蛟鳕才没工夫研究灸舞的心理变化,冲上去将那段麻绳的另一端快地打了个结,然后向后拖拽了一下,这样这段麻绳就从嘴的位置把灸舞勒住了

花生米不如苹果那么大,可砸在身上一样会疼,不,甚至更疼,因为它们没完没了。灸舞就在如雨点般的花生米中拿起那根棍子,又一步步移了回来,直到来到了紫邪的面前,他们才止住了扔东西,也止住了笑。他们要欣赏好戏了。

灸舞站在那里,低着头,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呈高度紧张的状态,谁知道今天他们会想出什么花招?这段谁也没说话的时间,只是他们在酝酿情绪也是在欣赏他的惊恐无措罢了。

灸舞颤抖着双手,忽然下狠心地将抹布往嘴里塞去,他动作很快,好像不愿给自己思考的余地,又好像带着满腔的悲愤。

将那段铁链往自己腰间扣上,现在的灸舞反而没了当初的那种耻辱感,或许也已经习惯了呢。只是每次扣好后,母老虎都要来用力拽一下确认是否锁好了,这让他很痛苦,经常有种想吐的感觉,尽管他每次都很小心不让铁链缠在胃的部位。

狄阿布罗作为魔尊,其实也并不是魔,也只是个魔化人而已。在他的眼里,魔都是群没脑子的怪物,这个天下本就该属于集智慧、能力、狠心于一身的魔化人!所以,他仍旧喜欢属于人的城市,喜欢属于人的地位,也喜欢属于人的劣性。所以,他一手创建了这座愁城,这里就是整个魔界的大脑,很多决策都是从这里出的。这里也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而灸舞无疑是最低贱的那一个,哪怕是最没地位处处被人嫌弃的魔化人遇上了他都可以拿他泄愤,没有人会阻止,只有人会欣赏。

是的,他不在乎,不在乎万俟菀是不是疯了,不在乎万俟菀对他的态度怎么样。他在乎的只要她好好的,不被凌辱,不受伤害,哪怕付出他的所有都没有关系。其实,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付出了,除了那点可怜的自尊。而魔尊却似乎就是看中了他这仅剩的东西,每次都用万俟菀的安危来作为践踏他的筹码。而灸舞,就为了他妈妈,为了一个认不出他的妈妈,总是那么心甘情愿地任其践踏。每次他都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妈妈还活着,妈妈没有事,他们没有这样对妈妈,他受一点屈辱这没什么。他已经不是铁时空盟主了,甚至连灸亣镸荖舞都算不上了,就算被欺辱被践踏那又怎么样呢?魔尊除了一时的快感外其实也什么都得不到。

谁来给灸舞一个交待?

爱,拨开了一切迷雾;

十年了,生了太多的事,有太多的话题,也有太多的沧桑……

一直到深夜,人才渐渐散去,只剩下夏家的人和一直坐在沙上一言不的灸莱。

万俟菀会选择出现在夏家,是经过再三考虑的。灸家,直系的亲戚已经没有几个了,那些旁系的姑嫂妯娌究竟算不上很有交情,而离开时尚且幼小的灸莱未必认得出她,反而容易生出许多误会;娘家近亲也没有人了,来夏家看望的不过是族里面几个还有些交情的远房亲眷罢了。更重要的是,夏宇是现任的盟主,夏家自然是消息流出的中心,在夏家出现,无疑就是通知了全异能界,她万俟菀回来了。当然,她还想问问这些权力中心的脑们,她的小舞到底怎么了?

万俟菀这才注意到灸莱,要不是雄哥一遍遍确定,她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个小老头,就是她的灸莱。

灸莱也对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母亲没有表现出更多的热情,当万俟菀抱住他哭泣的时候,他只有种深深的不真实感,还有种莫名的失落感。等了那么久,哥哥没有回来,却等到了一个他不太认识的妈妈……

夏家人对灸舞的失踪实在提不出什么满意的答复。只是都表态说,如果灸舞回来了,夏宇一定会把这个盟主之位还给灸舞的。

可万俟菀要的不是这样的答案,比起盟主这个位置来,她的小舞,活生生的小舞更重要。

这让夏家人更加难过,尤其是夏宇,不过,他也有丝欣慰,灸舞,是该有人不放弃才对。

魔界的混乱前所未有,三天过去了,灸舞母子依旧不见踪影。魔尊的应急措施已经实施,部分局域网和电话通讯也刚刚恢复不久,

城门口,魔尊已经知道,那晚,有两个人拿着狄家金牌出城了,现在,守城兵正战战兢兢跪在他面前向他磕头求饶呢。

紫邪、蛟鳕和光悚这回没有跟在魔尊身边,他们正忙着全面恢复愁城次序的指挥工作。

魔尊的脸绿得厉害,两团异能已经出手,却被窜上来的人接住了,那人便是狄祥!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小小的狱卒长哪来的胆子?几名近侍保镖想要插手,却又无从下手,要知道两人气场已经形成,这时候出手相助,魔尊也会受伤的。

魔尊一见狄祥,双眼直冒火:“你还敢来?”

狄祥没有回答魔尊,只是回头对身旁的两名守城兵吼道:“还不快走!”

“谁敢!”魔尊也吼道。

狄祥冷笑了一下:“杀了他们,犯人就能回来吗?你明明知道这事跟他们无关,你到底要草菅人命到几时?!”

魔尊这下连眼睛都绿了,他大吼一声,加大力量向狄祥攻去。

狄祥却突然收手,硬生生吃了魔尊这一掌,一口鲜血喷出,捂胸摔倒在地上。

魔尊握紧了拳头,却出乎人意料并没有继续出攻击:“你……!”

狄祥挡在了那两个守城兵的前面:“魔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冤有头债有主,你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何苦为难他们?他们只是遵循见狄家令牌如见你,任何人不得阻拦的命令罢了。”

“圣君饶命!圣君饶命!圣君饶命啊!”两位守城兵还在讨饶。

“滚!通通给我滚!”魔尊突然咆哮了起来,整个愁城似乎都在颤动。

所有的兵丁都退了下去,那两名守城兵更是连滚带爬地走开了。

只有那几名近侍保镖还在魔尊的左右,走不是,留也不是。

“听不懂吗?给我滚!滚!!”魔尊朝他们也大吼大叫起来。

他们互相看了看,也都退了下去,只是没敢真的完全走掉,而是远远地躲在了一旁,他们不太明白,为什么狄祥还坐在地上无动于衷,这个人的胆子到底什么做的?他就不怕魔尊杀了他吗?

现在,只剩下狄祥和魔尊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