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听到没有!”魔尊再次吼了出来。

狄祥将灸舞抱了起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端起桌上的半碗水送到了他的嘴边。

“我想知道,如果他住院治疗的话,能活下来的几率是多少?”四班长望着紧关的门突然问道。

灸舞整个脸都肿得厉害,鼻子也又红又肿,嘴角已经被那根麻绳磨烂得不成样子了。口里和下巴上全是血,而那跟麻绳还挂在嘴里。头和脸上又滴着水。

灸舞愣了愣,这是要干什么?让他喝这杯东西?如果真的只是这样,那就好了。

蛟鳕拿过了鞭子,却没有拿麻绳,而是对灸舞命令道:“咬着!咬住绳子的中间!把能放进嘴里去的部分全放进去!全放到口里,牙齿后面!”

想到妈妈,灸舞又努力直起了身,脚镣再次出沉重的叮咚声……

门边站着魔尊的秘书,在接下来的游戏中他扮演的就是帮凶的角色,不过,偶尔也会参与到游戏当中。

灸舞颤抖的手拿起了那块抹布,抹布很大,早上还没下过水,比较干。

铁链是带锁的,另一头牢牢固定在了墙上。在厨房的一两个小时中,早上是狱卒们换班的时间,中午是狱卒们休息的时间,都是看守力量相对薄弱的时段。为了防止灸舞逃跑,在这里干活的时候,他就要被这段铁链锁住。这也是这只恶毒的母老虎在刚刚揽下这活儿的时候向魔尊提出的要求,说什么她一个女流之辈怕制不住灸舞。

对于这些狱卒,灸舞并没有畏惧。他们其实比他还急,上了一晚上的班,都盼着灸舞早点扫完能早点下班呢。在这样的心态的驱使下,他们对给灸舞施虐就没有一点兴趣了。只要灸舞没有停下扫地的动作,他们基本上不会自找麻烦,拖延时间的。

每当这个时候,灸舞总是很悲哀,却又无计可施,甚至都不愿意透露出那种悲哀,因为他知道,他们的顶上有两个监视器正对着他们呢,他的悲哀只是魔尊的笑料,只是下次魔尊侮辱他的时候一种武器而已。

三年了,夏宇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为了获得异能甘心被人利用的小孩了。突如其来的显贵的地位没给他带来想象中的快乐,更多的却是不安。随着这一天越来越近,这种不安也越来越浓。灸舞,就真的这样撒手了么?就真的这样落跑不管了么?那么自己呢?除了是灸舞钦点的外,又有何德何能来管理这样大一个时空?三年来,他这个代理盟主虽然已经获得了很多人的认可,但正式接任是否也会这样顺利?代理盟主,那只是代理而已,而明天的登基礼一过,就意味着灸舞时代的终结,就意味着大家已经接受灸舞驾崩的事实,尽管他们这几个都不希望这是事实,但为了安定人心,他们也必须相信那是事实。如果,如果灸舞真的没死,那么就是被驾崩了。这样一个结局,多少有些可笑,其实,更多的却是可悲。

然后,和《与黑夜的战争》一样,本文也将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甚至是一个温馨的结局。

尽管很不解也很不满,紫邪还是放开了狄祥。

狄祥理了理被紫邪弄皱的衣领,带丝桀骜地看向魔尊。

“说吧,你跑这里来干什么?”魔尊皱着眉头问道。

狄祥想了想,以一种不太在乎的语气说道:“我是来传话的。你夫人说——”他也不想就这么承认自己跟魔尊有什么关系,尽管三年来受灸舞的影响,他已经对妈妈的态度好很多了,但在这种场合下,他还是选择了把“妈妈”这个称谓换成了“你夫人”,只是他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冲进来的两个人打断了。

进来的是这里的一个侍卫和狱警三班长。这让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包括狄祥,都弄不懂,三班长不好好在牢房呆着跑这里来干什么?

狄祥的心跳又厉害了起来,莫非,灸舞那边出事了?

三班长一进来就连滚带爬,说话都哆哆嗦嗦说不清楚:“圣……圣君……不,不好……好了……”

“什么事?说!”魔尊极其不耐烦地吼道。

“那个……那个女的……和,和,和那个,那个,白道的,小盟盟盟主跑……跑跑了……”

这下所有的人都被镇住了,就连狄祥也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三班长,跑……了?

“你说什么?!!”魔尊冲过来一把揪住了三班长。

三班长哆嗦得更加厉害了。

“说!怎么回事??!!”魔尊吼叫的声音几乎把天花板上的吊灯都震了下来。

“我……我……属下……属下也不知道……刚刚,我派去查夜的……人,去了大半天也……也没见回回来,我带人……去去牢房看的时候,就看到,看到,属下的人,被锁在了那那两张……床上,都昏……昏了……警服……也也被扒了……那两个犯人就就……”

魔尊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三班长滚到了一边,好一会儿才爬起来,跪着一个劲儿磕头:“圣君饶命圣君饶命……”

魔尊又一脚踢了过去,这一脚带上了满贯的异能。三班长滚了几滚居然不动了。

所有的人都吓呆了,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的。

魔尊猛地摸向胸口贴身的口袋,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脑海中也闯进了在牢房里被咬倒在万俟菀身上的那一幕,心里明白了一大半。这下,他气得浑身都在抖,盛怒之下,掀翻了他面前的一张桌子,杯盘资料撒了一地,出相当大的响声。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一群饭桶!!都给我去找!没把他们抓回来通通都不要活着来见我!听到没有!都给我滚!!滚!!!”魔尊大吼大叫,看上去他快把自己点燃了。

夜,好黑,没有月亮没有星星,路灯也晕晕沉沉。

风,很冷,又是一地白花,有好几天没人打扫了呢。

被这样的冷风吹着,灸舞有几许清醒,靠在万俟菀的肩头,迷迷蒙蒙,有点懂,是逃出来了,虽然不晓得万俟菀是怎么做到的,但终究是逃了出来了!这个认识太让他兴奋了,妈妈没有疯!也没有抛下他!这简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真好,这样被妈妈背在背上,真好。久违的温暖,久违的味道,久违的安全感。哪怕周围正被浓黑包围,哪怕耳旁阵阵阴风吹过,哪怕接下来也许会被追捕,甚至因此丧命……都没关系了。

因为有妈妈在,什么都不怕……

万俟菀背着灸舞并不很吃力。灸舞很瘦,没了手铐和脚镣,就更加没多少重量了;而且,她在逃出来之前还偷偷练习了将近三个小时的异能,力气也恢复了不少。虽然这样,万俟菀还是跑得气喘吁吁了,一来因为这么多年的牢狱生活,她的身体也有所损耗,二来到底有些慌慌张张,她都不认识路,完全不晓得魔界的出口在哪里。

灸舞也很快意识到了万俟菀的问题,她正背着他到处乱窜呢,这可不行,这样迟早会被重新抓住的。他努力将头往万俟菀的耳边靠了靠,想告诉万俟菀正确的方向。

但让灸舞没有料到的是,就在他将嘴凑到万俟菀的耳边的时候,万俟菀却嫌恶地移开了头。这个动作如一把利锥在灸舞心头重重刺了一下,妈妈,终究没能接受他呢,在嫌弃他这满身的魔性呢。他黯淡地闭了闭眼睛,并没有继续靠近万俟菀的耳朵,而是也向后躲了躲,使自己的头离万俟菀的脸更加远了一点。

万俟菀似乎也意识到刚刚对魔性产生的本能的厌恶有些不合时宜,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紧了紧背着灸舞的手,好像想要以此来表示抱歉一样。

可是灸舞并没有因为这样一个动作心里好受一些,反而因为万俟菀的力道加重导致了伤口疼痛的加剧,他全身一凛,紧紧咬住嘴才没叫出声来。

万俟菀赶紧松了松手,颤动的双手可以看出她很慌乱:“对不起……”

这是三年来万俟菀第一次对灸舞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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灸舞的心也砰砰跳得厉害,妈妈,妈妈……你真的没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个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为什么他要这样一遍遍的确认呢?难道如狄祥所说,他也会生气吗?不,没有什么比妈妈没疯更值得欣慰更值得高兴的了,不不,他不是在生气!他努力摇了摇头,似乎想要甩去一些他不愿意接受的想法,又忍痛努力张了张嘴,依旧含糊不清地说:“往……右拐……再往左……“

万俟菀一愣,她的眼也有些红了,所以,刚刚这孩子凑过来头,想说的就是这几句?她的脸烧得厉害,她努力克制住对灸舞魔性的厌恶,慢慢将头凑近了灸舞的嘴,可是令她想不到的是,灸舞却向后躲了躲,虽然因为伤痛和脱力,幅度并没能很大。但却也足够表达了他在躲避的意思。万俟菀的心忽然像被什么东西绞了一下,生痛生痛的。但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按照灸舞指示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一路上,灸舞都用这样含糊不清的声音指挥着万俟菀的方向。只是,两人的头都没怎么动,很僵硬地保持着一段距离。灸舞没有多少力气撑起自己的头,也只是轻轻靠在万俟菀的肩头,再也没有意思要靠近万俟菀的耳朵,尽管他这样努力比较大声地说话很痛苦,但却始终不肯再向万俟菀靠近一点。要不是怕万俟菀听不到他的声音,他都想把脸别向外面,免得妈妈克制忍受这种魔的气息是那么难过。

这样走走停停,他们离愁城的东北角终于越来越近了。可身后却似乎响起了脚步声。万俟菀和灸舞都意识到了,他们的逃脱被现了,有人追上来了……

万俟菀开始慌了,跌跌撞撞地一个劲儿往前跑,好几次都没顾上灸舞的伤痛。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再次被抓的恐怖已经战胜了一切,她甚至又一次陷入了慌不择路。

灸舞喘息着,呻yin着,他想让万俟菀不要慌,却做不到,只能任凭万俟菀这样慌张,任凭这种慌张带来的剧痛弄得他晕头转向。

脚步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还伴随着人群的嚷嚷声,随风飘来,依稀可以听到“往那边……跟我来……”之类。

万俟菀绝望极了,她的异能不足,还背着灸舞,根本跑不过那些魔化人的瞬间移动。她甚至都已经暗下决心要放弃自己,绝不能再让魔尊活捉到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