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妞觉得耳畔风声极厉,脸被刮得生疼,她再也装不下去,死死的抓住身下的衣服大怒道:

福妞瞥了眼县太爷,又继续耸拉着脑袋把头抵在书上。

“带过来住在哪里?难道要住在衙门吗?一个姑娘家怕是不方便。”丁俊皱着眉,又想到福妞说的话,心里不免有些酸涩,她不能做到,那他一个男儿又何尝能给她一个安身之所呢?

“入了秋,巷学里的先生便把以前的被子抱了回去给我们大家换了厚实的被子,我登记记名的时候没有书童,所以你的被子在丁俊那里,昨天回来的晚,看他熄了灯便没有打扰他,找了你一天想必累的不清。”

“糖先生说了若是小朋友不懂得最基本的谦让有理那就别想买他的转糖。”一个稚气的声音在人群里传出来,他舔着大大的糖老虎,鼻涕一擤一擤的对着那满脸福肉的小公子说道。

“李铁兰,把它给我捡起来!”

……

“俺不喜欢这名字!”

“你干啥啊?”

咳咳,上面的有点偏题了。还是接着说正经的吧。

福妞又岂会看不出来,当下就把东西教到张氏面前,语气着嗲道:“娘,你别气啦,不是都绣好了嘛,你瞧瞧,瞧瞧嘛……”

丁贵看着妻子的模样,不由更觉好笑道:“那你就想着把妞妞给推过去啊?”

听着妹妹变得活跃的声音,福旺皱着眉头道:“你咋啦,大热天的,捂着被子不难受啊?”

这样一个细微的举动,当然没逃过丁来福的眼睛,当下,他就跪在地上道:“县令公子,她在胡说,她冤枉俺啊……”

不料福妞却并没有对方的气势而吓到,任由喜妞拉扯,她却稳入泰山的站着没动。

“就是,福妞,再吃一点。这几天给你的任务,你都没做,你这是咋啦?”虽然知道福妞最近心情不好,可是张氏觉得,小孩子的心情就像六月奠,应该是说变就变的。可福妞这一阴,就阴了好几天。这越看啊,越不像个孩子了,性子,倒比大人家的,还拧。

“呵,瞧不出来啊,这丁家村里倒出了个有本事的女娃。不过,信里写什么?”

见丁俊答应,丁福旺高兴不已。其实,他并不是因为丁福英有救而高兴。是因为,丁俊真的能答应像他们这样小人物的要求,实在是出乎意料。

张氏和丁贵看着担忧,马上使唤福旺进去瞧瞧。福旺也觉得妹妹今天的举动奇怪,当下不由分说就跟了进去。

“的确,这下手也忒狠了,这姑娘都十二三了,快要放人家成亲的意思了,这当爹的怎么还不要命的打啊。”

“妞妞,你今儿真是听话啊。对了,快把你今天做的女工交给俺瞧瞧,俺看看你的绣工进步没有?”

“……”小小福妞的一句话,立即让丁俊变得手足无措,半晌才道:“呵呵,也对啊。那,我是替我爷爷来看看你家。”

张氏不由又数落道:“孩他爹,你自个儿看,这样的话,你家闺女以后谁还敢要。你们不让俺教,这像话吗?”

丁俊,原来就是村长的宝贝孙子啊,怪不得衣着打扮就和这些田家子弟不一样。

听福旺如此苦苦恳求,丁贵就越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了。当下,蹙着眉头,朝里屋瞧了瞧道:“俺不好说,要让你阿娘知道,她肯定不会乐意的。”

张氏继续道:“照顾他,那俺们家算啥啊?”

说完,福旺有些赌气的把头拧到一边,不再言语。

看到妹妹那兴致盎然的样子,福旺倒显得垂头丧气。

那美妇人一听,心里也高兴起来,女人都喜欢占点小便宜,再说福妞的摊子确实一天一个样,想不新奇都不行,所以便道:

“那给俺在买三个,这个冬天倒是再也不用手冻裂了。”

福英包给那美妇人四个尿布,接了钱,福妞这才开口:

“妇人,你在镇上久,我看咱们那些卖我们家尿布都好像认识,十几米路蹲个点,怕是一家人的吧。”

那美妇人看了福妞一会,单手抱着孩子,单手按在福妞肩膀上俯下身子去道:

“那还有谁,不就是布坊老王家,那几个可不就是他店里的活计,咱们镇上就一家布坊,虽然价格上看着咱县太爷的面子不敢抬得太高,但是这每次都要扣个几尺,而且那老王家特别一看那些村里出来的卖粗布的价格也就提了几个子,人家村里人不敢告官,怕惹事,自然不敢怎么样,只是老王家最近实在不像话,连你这小娃子的钱也赚,真是黑了他的良心。”

福妞一听,一双眼睛眯了起来,好啊,原来是这卖布的,她早就说了她背后有杜云生在撑着,难道他就不怕?

因为福英积极的推销,加上确实又比别家的便宜,所以今天下午总算是把货全部都卖掉了,算了院子里面的存货,今天也算是勉强保本,她怒气冲冲的告别福英跑回啃学巷一进门却看到张氏坐在院子里,一张脸明显沉了下来,丁俊和杜云生也略显尴尬。

丁贵和福旺也都在,福旺第一个现福妞,一看见福妞便想大喊,但是想到自家妹妹现在男儿身份便和张氏小声道:

“俺妹回来了。”

张氏一看福妞现在都吃了晚饭才回来,脸色一下子又阴沉不少,站起来扯过福妞就道:

“俺就知道你性子野,咋到现在才回来,俺听福旺你还上大街做生意,要是遇到坏人咋办呢,不行,你今天就给俺回村里去,在家好好呆着,给我从新开始学刺绣。”

福妞一听张氏总是缠着她说学刺绣,还总是不让她做这,不让她做那,而且还要她碰她从来不喜欢的刺绣,心里就觉得堵着慌,不由顶嘴道:

“我都说了我一辈子不碰刺绣,你就想把我关在家里,我才不回去。”

丁贵心疼女儿,就劝道:“俺看妞妞也没事,你听福旺那小子瞎说,妞妞可不是找英子玩去了吗,哪里有做啥生意,她这么小,哪里会,小孩要玩你就给她玩几天,然后在和丁俊回去。”

丁贵今天特意没带张氏去街上,就是怕张氏看到福妞生起气来,直接打听到丁俊住的地方所以一起过了来,而且现在张氏也不会再去街上,所以也就撒了谎,只是要看福妞的配合了。

福妞不知道丁俊和杜云生也是和他爹一个说辞,又或许被心里的不满慌了神,直直反驳道:

“才不是,我就是上街卖东西去的,而且我和福英每天都有赚钱,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做,我就是不想学刺绣,我就是要做生意。”

张氏没想到福妞还顶嘴,泼皮性子上来让张氏也是怒火上头骂道:

“你个姑娘家,天天抛头露面像啥话,你看镇上哪有姑娘家做生意,姑娘家做生意抛头露面那都是窑子里的,你也想站街和她们一样不成,你给俺回去!”

福妞愣愣的看着张氏,只觉得眼睛酸,她拼命的把眼泪憋了回去,只是语气哽咽,看着张氏狠狠道:

“你在心里,难道你的女儿就是那样不要脸的人不成,我想赚钱,不都是为了这个家,想让你们过得更好?哥哥上学堂都没有钱,家里每天下地,你们累到晚一年到头连顿肉都吃不上,我才不要这样,我不回去,我再也不想回去过穷日子!”

啪!

一声脆响,福妞觉得左脸一疼,随即火辣辣的疼立马蕴开。

“俺家穷,俺家能穷到让俺家娃自个儿上大街露脸贴补家?你让俺和你爹心寒啊,妞子,俺们就算卖就算自个不吃也饿不到你,你嫌弃俺家穷,想过你大小姐顿顿吃酒吃肉的日子你就去做你的生意,俺家可没养你这大小姐,福旺,孩子他爹,俺们走。”张氏一双眼睛落下泪来,看也不看福妞,就走出院门。

早秋的风凉丝丝的,福妞只觉得自下而上一股阴寒,却再也寒不过心里,脸颊滚烫,眼泪落在上面丝毫没有温度,耳畔嗡嗡响,似乎有人说着什么,但是她听不见,她真的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