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偏偏蹦出个福妞,虽说皮肤似农家小孩样的黑点,但是一身狂傲之气像极了边关蛮夷出身的妻子,又诗话了得,不畏惧权势,自立自强,直直把他喜欢的不得了。

杜云生一愣,什么事敢把这丫头给惹哭,当下便问丁俊来龙去脉,自己都惹不得丫头被人欺负了去,还把不把他杜云生放在眼里了,当他的人是好欺负的不成?

“哼,不说倒好,自己牛脾气似的跑出去倒是跟别的男人在那鬼混,像什么样子,要不是我去接你,你一个姑娘家,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杜云生一想到昨天便立马板起脸来,训道。

但是糖先生的做法却让福妞大吃一惊!

“我说,把它给我捡起来。”福妞看着李铁兰,小小的身子背脊挺着笔直,丝毫不在意众人看她的眼光,只是那亮如星辰的眼眸直直射向李铁兰,如锋芒兵刃。

“娘,我自己去就成了。”福妞想着自己的绣工实在不好拿出手,一直以来要不是福英帮着绣凭她那一手绣工他娘非得每天把她关在屋子里不可。今天要是他娘知道了,可不得骂自己一顿吗。

“但我觉得很难听,而且村里太多福什么的,听着有种重名的感觉,一点特点也没有。”

“娘,我看还是不去了吧,最近家里挺忙的。”福妞不待张氏答应,便率先出来说了一句。

久而久之,张氏也只能做罢。做就让他做吧,看他一副浑身有使不完的力似的。

回到自个儿家的时候,张氏和丁贵正在堂屋里说话,脸色有些不好。

见张氏还挺骄傲自满的样子,丁贵再次摇了摇头叹道:“俺家闺女虽然是聪明,但俺觉得,人家云生公子恐怕还是瞧不上眼。”

“妞妞,你咋啦,你没事吧?阿爹阿娘揍你啦?”

“那是因为福妞那熊孩子老是挑唆俺家闺女福英不归家,成天在外疯野,公子应该也知道,这是农忙之季,俺家本来就缺人手,这孩子成天挂记着外边,俺急了,所以……”

丁福英小小的身子当下撞在了墙壁的柱子上,很快又反弹在了地面。当下,她疼得牙齿打颤,整个身躯蜷缩在了一团。这一刻,几乎她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困疼痛而狂妄的叫嚣。

张氏却不高兴道:“还缓,再过十来天,村里就举行锦绣大赛了,你说俺如何帮你缓?”

面对自己的父亲,杜月云温和有礼的站起身来,缓声道:“状纸是一个叫丁福妞的女娃写的。”

不料,丁俊却轻蔑一笑:“你的就算了,回去转告你妹妹,她可欠我一个莫大的人情。”

张氏的话,对福妞来说,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她依旧呆滞的吃着饭,眼里的寒意,一点一点的冷下去。

听着乡邻们七嘴八舌的话语,丁来福也不知悔改,反而恼羞成怒道:“俺打她又怎么了,那是俺生的,俺杀了都行,谁管得着啊?要不是老子把她带这么大,哪有她今天的活命啊。”

眼下的福妞哪敢歇啊,要让丁氏知道,布置的任务没有完成,非不骂死不可。当下心虚的摇了摇头道:“不累不累,我还是把这结网的窗户给扫干净吧。”

“你爹不是商托吗?我爷爷让我过来看看,这次乡亲要买卖的货物,你家都记好没有,有没有失误的地方。”

“是啊,俺们村里面的姑娘,大多在三至五岁就开始学习刺绣,像你这么大的,基本上都绣得相当出色了。厉害一点,都能把自己绣的东西拿到镇上去换银钱了。”

“还好意思说,明知道这油不能沾水,让她站远一些,她偏偏不听。以往小的时候还啥都会,怎么这越大,越往回长了呢?淘气啊,淘气啊……”张氏一边说,一边要抹眼泪。

敲了半晌,福妞才来开门。

在张氏的促催下,丁贵又把事情原原本本的给陈述了一遍,这听得张氏和福旺直瞪眼睛。

福妞不住的摇头道:“对啊,爹,我虽干不来家务,煮不来饭,刺不来绣,可这方面,绝对能帮你。”

“都去村口的学堂念书了。”

“对对,这孩子真是命大。”

半响,福妞点点头算是答应,心里只觉得今夜怕是福妞再难变回以前的福妞了。

因为,那秀白的纸上,小隶平淡之间,他赫然写道:

凭你三个月前突然不会女红家务,凭你没上学堂却过目不忘,凭你状纸一封才书过人,凭你诗画双绝古今第一,更凭你,不是她……

福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起身呆呆的坐在床上,只觉得明明是早秋的天,但后背却被被子捂得一身汗。

她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梦到自己是秦月,又梦到自己是福妞,梦到秦月死时鲜血模糊的双脸追着现在的福妞,又梦见福妞变成自己丁贵和张氏还有福旺却说自己不是福妞。不是福妞,不是她,她现在还是谁?

而且那个华愫,到底是什么身份,把自己调查的那么清楚,昨天她记得她答应之后华愫当着她的面烧了那张纸,当时只觉得暗香扑鼻,再后来自己醒来便睡到了丁俊的床上。

福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全身上下像是被人打了一顿,酸疼无力的。

“福妞,你可醒了,你今早怎么摔在床下面了,我明明谁在塌上也没见你起身,莫非你会梦游?”丁俊摸了摸福妞的额头,没烧啊。

福妞一听,顿时怒了,肯定是那家伙把自己送回来又摔在地上,怪不得自己身上那么疼,但她表面却无所谓道:

“没事,昨天太累了,太兴奋了,我一兴奋就会梦游,下次你要看我不在床上我就是梦游去了,我梦游千万别喊醒我要不然我会因为突然醒来而被吓死的。”

丁俊一听,一脸严肃,正色道:“原来你有这个毛病,之前还没听你说过,这可是要吃药的。”

“不用不用,我娘说我从小就有,所以不碍事,而且也不常犯,不累到就行了,还有你看我不在也不要喊我,不要找我,天亮我会自己回来的。”福妞其实是怕那少年又把自己掳了去,丁俊看自己不在又要担心,或是大晚上的出去找。

殊不知,人家小少年可比福妞思考的多,来之间早就点了丁俊的睡穴,不到明天一早是醒不来的。

因为有着华愫的事,今早起得晚了,昨天要送货的人家还没来得及送,便立马连饭都没得吃便跑到了衙门,衙门里福英还在吃饭,看福妞来了,便知道她一脸懒样肯定刚刚睡醒便拿了一副碗筷出来道:

“俺还以为你不来了,今早等了你一早上。”

福妞大为抱歉,只说是起得晚了忘记叫丁俊喊自己起床,又问福英早上答应人家送货的怎么样的。

福英一听,一张脸微微泛红,含糊道:“送了。”

福妞看着福英脸色不对,凑上去摸了摸福英的脸,大为八卦道:“福英,你咋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

福英瞪了她一眼,再不说话,却听远处一声微带磁性的男生喊了过来:

“英子,俺把衣服都送过去了,以后有这些活都给你丁晨哥干,你个姑娘家别抛头露面的。”随即那人进来院子,看见福妞,微微惊讶道:

“这不是福妞吗,可还记得俺了?”福妞看向丁晨,是个壮实憨厚的小伙子,古铜色的肌肤没有农家小子那般黑,眼睛不大,单眼皮,却笑得一脸暖人,只觉得是个温暖如阳光般的邻家哥哥。

福妞点点头,没告诉他失忆的事,只是一双眼盯着福英微微红的脸看。